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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183

2024-11-04 16:59  views:39  source:小键人14445549    

沈泽川远行,丁桃和历熊也不在,纪纲在家中寂寞,每日只能煮煮茶遛遛鸟。他厨艺好,替沈泽川照顾着姚温玉,上下打点无
不用心,半个月过去,姚温玉看着气色好了许多。天好的时候,乔天涯就陪着姚温玉出来晒太阳,他搜罗了好些旧书,姚温玉
就在院内观阅。姚温玉行动不便,睡前清洗都是乔天涯代劳。但乔天涯有一回擦拭时,发现他耳根红熟,在浴室内从来不正视
自己。只有这个时候,乔天涯才能找到春四月里的璞玉元琢。他们其实交谈很少。姚温玉除了商谈时会开口,平时都是枯坐。
他守着一方棋盘,每日都在揣摩,时常捏着书本就是一天,早晨看到哪里,晚上合起来时还是哪里。他夜里难眠,双腿并不是
麻木的,它们时刻都在疼痛,只有乔天涯弹琴的时候会好受些。姚温玉睡在这淙淙琴音里,宛如冥坐在细雨间。乔天涯酒喝得
少了,他把胡茬剃干净,枕臂仰身躺在椅子里,临窗发呆的时候更多。姚温玉偶尔端详着他,发现他这样衬映着窗外的霜山和
薄雾,显得很安静,好似忘记了江湖风雨,从天涯客变作了月下松。姚温玉从不喊他乔天涯,乔天涯需要接风掸尘的人。他酒
醉时嬉笑怒骂,把剑快哉;他酒醒时行单只影,满身凉意。他们仿佛是磕碎的玉碰在了一起,相互弥补着,拼凑起了往日风流
。“近来樊州安静了许多,”高仲雄坐在炉边烤手,“翼王该是已经得知了敦州的消息,这会儿宛如惊弓之鸟。”“军队返程
要经过樊州北边,挨得那般近,翼王自然要害怕。”周桂嘬着热茶说道。“我是想不明白,”高仲雄说,“樊州四面环敌,翼
王这么着急地树立反旗,倒像是赶着找死。”“翼王在樊州自称大胤,不仅把原先的樊州衙门修葺了,还在其中大肆搜罗美人
,要选妃呢。”周桂感慨道,“与其说他想要参与逐鹿,不如说他只想及时行乐。”翼王起立的时候,没想到沈泽川会那般快
。槐茨茶把他往西北全境发展的可能都堵死了,他硬不过沈泽川,也没有沈泽川麾下这么多人才。他最初是因为受不了匪患才
揭竿而起,带的人都是街坊领居。他现在在樊州封的兵马大帅是个屠户,文官全是乡绅耆老。每日上朝时,奏的事情都是谁抢
了谁的驴,谁偷了谁家的汉子。“依照府君的意思,”高仲雄说,“翼王暂时不能倒,我们得让他活到明年。翼王也知道自己
无力抵抗,所以想要寻求雷惊蛰的助力。可如今雷惊蛰已经死了,他孤立无援,吓都该吓死了。”“翼王终究不是面铁盾啊,
”周桂说,“对戚竹音,得想想别的办法。元琢怎么看”姚温玉回过神,手里还端着热茶。他说“我猜想戚竹音迟迟不肯出兵
讨伐中博,不仅仅是因为陆广白叛逃。”周桂咦了声,说“难道其中还有缘故”“花戚大婚时,离北世子妃亲自前往启东送礼
,为的是接回父亲。戚竹音肯冒阒都的雷霆之怒保下陆平烟,除了为私情,恐怕还是给离北一个态度。”姚温玉指尖回暖,“
就眼下的版图来看,戚竹音如果听凭阒都指挥,北上讨伐掉了中博,那她就必须独自面临双战场。收复中博以后,如果阒都强
命她攻打离北,那北边的战场就会陷入危机。一旦离北铁骑崩溃,她就会变成东边的最后防线。她手上的兵马要全部投入战场
,在启东的地理优势不复存在,到时候只能硬扛。”高仲雄恍然大悟,说“如此一来,即便戚竹音最后能够击败阿木尔,她也
没有余力再跟阒都抗衡。”姚温玉颔首,说“启东守备军是戚竹音的依仗,她如果没有了这些兵马,阒都就能轻易换掉她。”
周桂久久不能回神,最后只能说“大帅卓有远见,元琢是如何猜出来的八月以前,府君在时,我们都认为戚竹音会来的。”“
我也是在花戚大婚后猜的,”姚温玉说,“婚前大帅借口边郡无人镇守,没有立即北上,让侯爷回到了离北。太后派韩丞送嫁
,也有催促她的意思,可是婚后大帅仍然驻守在边郡没有行动,”太后想说服戚竹音出兵,筹码却不够。她手里最后的底牌就
是花香漪,已经打了出去,结果戚时雨中风了,这张牌就作废了。以太后为首的所有人都要暗自咬牙,恨戚竹音怎么不是个男
儿身。他们还在围炉谈话,乔天涯忽然挑了帘子,说“府君回来了。”周桂和高仲雄当即站起身,高仲雄想替姚温玉推车,却
慢了一步,被乔天涯自然地接了过去。那边帘子掀起来,乔天涯就推着姚温玉出去了。费盛在路上很小心,但这会儿接近九月
,沈泽川枕着萧驰野也没抵挡住寒袭,又一次病了。他烧得厉害,像是把敦州那点从容都燃掉了。敦州招募守备军的事情是重
中之重,幕僚们都在书斋里等了一天,沈泽川躺到床上还记着这事儿。“敦州带回来的账簿交给元琢,”沈泽川面颊微红,搁
着手掌挡住眼睛,在昏暗里说,“成峰旁佐,今晚就先把敦州军费拟出个数,最迟两天以后就给澹台虎送过去。”萧驰野挡着
他,拢起手臂拨开他微湿的发,低声说“我都记着呢。”沈泽川不想萧驰野走,但事情都急,端州的情况不清楚,边沙骑兵就
是心腹大患,敦州的防御工事一刻都耽误不起。他半敛着眼看萧驰野,说“臂缚跟乔天涯说,他知道怎么办。”萧驰野嗯了声
,看沈泽川合上眼,又等了半晌,听着沈泽川呼吸平稳了,才起身迅速换了衣裳,出去了。他下阶时对费盛说“药好了就把府
君唤起来,让他喝掉。”即便回了宅子,沈泽川的药还是费盛亲自看着煎煮。费盛跟着萧驰野走了几步,颔首应了。“师父来
的时候,如果府君是醒的,就请师父进,如果府君没醒,就先请师父回去。”晨阳过来给萧驰野披大氅,他穿氅衣的同时说,
“师父若是问敦州的事情,你就隐掉抚仙顶,回头我亲自跟师父说。”萧驰野站定,看了眼天色。“我亥时前回来。”他都跨
出去了,还在说,“药好了记得备糖,换点蜂蜜水也行”声音没落定,人已经匆匆地走了。萧驰野到了书斋,所有人起身行礼
,他已经落座,废话都不多讲。姚温玉看着颜氏和敦州的账簿,孔岭细细地把情况说了。今日幕僚们没一个敢抽烟的,都正襟
危坐。侯爷压得他们抬不起头,陈述事情尽力言简意赅,连奉承都不敢多说。敦州情况复杂,关键是跟茨州有些距离,中间还
要经过樊州,许多事情都得好好商议。周桂原本想着萧驰野没有沈泽川熟悉中博地形,专门让人呈了地图。岂料萧驰野这段日
子在离北跑辎重都跑出名堂了,把中博图也记得清晰,谈话间找不着错处。他们在书斋内点灯议事,沈泽川在屋内时醒时睡。
费盛送药进来的时候,沈泽川闻声醒了。他喝了药,这次连糖也没含,倒头就睡。费盛合上门,让庭院里伺候的人都换了鞋,
侍女把佩环钗坠都摘了,行走间没声音。许是安静的缘故,沈泽川竟然睡得久,再醒时听着门外有点动静,想着是萧驰野回来
了。结果萧驰野迟迟没进来,沈泽川就又睡过去了。半夜被烫醒,发现萧驰野盖他身上睡得熟。沈泽川动不了,就这样被压出
了一身的汗,临近天亮时才恢复些精神。沈泽川乏力地把手搭萧驰野背上,却摸着一片纱布,他当即就醒了,想起身看,被萧
驰野又给压回去了。“嗯”萧驰野埋着脸,沉闷地说,“喝水”沈泽川沿着那纱布摸了会儿,越摸越心惊。萧驰野把沈泽川的
手捉下来,不让他乱摸,说“摁哪儿怪疼的。”两个人对视片刻,萧驰野忽然收起手臂,把沈泽川箍起来,让他不能动。沈泽
川盯着萧驰野,缓声说“不是说别打吗”他病得憔悴,声音又哑,这样瞧着萧驰野,像是下一刻就要红眼眶了。上回茶州以后
,萧驰野跟纪纲说好的是沈泽川伤一回抽一次。沈泽川在敦州哄他,被他罚得狠,以为他就算了,谁能想他回来了动作这么快
,睡个觉的工夫,已经领完鞭子了。萧驰野磕沈泽川的脑门,贴着他,感觉他烧下去了,懒散地“嗯”,就这么袒露着肩臂,
背上缠了好几圈纱布。萧驰野在图达龙旗跟哈森对阵,伤到了右臂,背上也留了伤,这会儿新旧交替,真是又麻又疼。沈泽川
被打疼了,光是摸着那纱布,就疼得指尖蜷缩。萧驰野挨着他,让他喘不过气。他恨死萧驰野了,可是他躺在这里,只想一遍
遍地重复。他后悔了。丁桃坐在檐下跟历熊翻绳子,一直闷闷不乐。看纪纲站檐下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便拉了纪纲的衣角,说
“爷爷怎么不坐”纪纲还在游神,问丁桃“我是不是抽狠了”丁桃安慰道“主子要求的,都逼到那份上了,您也没辙。”纪纲
心神不定地坐下来,过了一会儿,又站起来,说“那我拿点药去。”费盛原本在廊下候着,看见纪纲来,赶忙过来迎。纪纲望
着正屋,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把药递给费盛,想了半晌,问“侯爷跟兰舟在敦州办事,也是住在一起吗”费盛心里边记
着萧驰野的吩咐,面上维持着镇定,说“一起,侯爷跟主子就是话本里讲的鱼水深情,谁也离不得谁呢。”纪纲看费盛一派坦
然,倒觉得是自己想茬了。所谓挚友难觅,兰舟跟萧二又是过命之交,亲近起来远超常人也是他想不下去,只觉得还是不对。
但纪纲不肯往另一边想,他不情愿用这些去揣测沈泽川。纪暮还在的时候,他们给纪暮说亲,沈泽川当时说日后也要娶妻。为
此花娉婷还真物色了好些女儿,都是邻里,小门小户挨得近,只要沈泽川喜欢,他们就去登门拜访。“师父”费盛试探地唤了
声。纪纲背起手,说“那你就守着吧,我晚点再来。”纪纲想跟萧驰野再谈谈,但是萧驰野太忙了。他几乎是脚不沾地,在宅
子和周府间徘徊。敦州的事情才落定尘埃,离北的信就跟着来了。沈泽川的病一好,萧驰野就得启程回边博营。“冬衣九月就
能到离北,你差人在边博营接应就行。”沈泽川给萧驰野系臂缚,说,“离北的雪下得大吗”“断断续续吧,”萧驰野说,“
现在经常是雨夹雪,维护马道是紧要任务,必须确保到十一月真正的大雪下来时,马道都能畅通无阻。”“告诉王爷明年开春
的军粮已经有了着落,”沈泽川的手沿着臂缚滑到了萧驰野的掌心,抬头看着他,说,“敦州到边博营的马道也会在明年动工
。”他们要把中博和离北连在一起,让边博营能够直达茨州和敦州,敦州的消息一定要灵通。萧驰野这两个月都可能回不来,
他必须时刻盯着离北全境,并且要算准交战地的物资储备量,以防大雪压塌了马道,意外堵住了路,导致交战地补给不足陷入
苦战。“丁桃如果淘气了,你就把他打发回大境,大嫂能治他。”萧驰野说着俯首,双手带着沈泽川踩到了自己脚上,扣着他
后脑,跟他站在这里接了个吻。衣料摩擦着,沈泽川撑着萧驰野的手臂,融在他的味道里。萧驰野喜欢沈泽川这样仰头,那是
索求,在触碰时弥漫的都是爱欲。他承载着沈泽川全部的重量,能够轻松地把沈泽川抱起来。原本只是一个吻,但是他没松手
,两个人在鼻息交错间缠恋不清。“我已经让大嫂准备了,”萧驰野说,“过年前让晨阳过来接你和师父直接去大境。”沈泽
川在亲吻里呼吸凌乱,说“我备礼”傻兰舟。萧驰野托着沈泽川,越吻越凶。萧驰野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茨州阴天雾气缭
绕,他带着鞭伤冒雨北上。中博三州暂时安稳,他把澹台虎放在敦州,当作了留给沈泽川的墙。茨州进入暂歇期,沈泽川就像
是收起了锋芒,蛰伏了下去。但很快,远在阒都的薛修卓就领教了这场冬眠的厉害。十月寒衣节,茶州借着颜氏的资助,开楼
设宴,广邀天下英才。不论是山野大家,还是闹市隐臣,但凡在学问上有造诣的,尽数收到了邀约清谈的帖子。若是无名小辈
,自然掀不起风浪。可是此次不到三日,牛车叶舟尽数出动,天下英贤群拥而至。因为投帖的人叫作姚温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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