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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 于连二十四

2024-09-29 10:33  views:84  source:小键人1418418O    

王秀娟,女,汉族,48周岁,小学肄业学历,是“5.20”案受害人何忠义的母亲。她的丈夫在十年前死于意外事故,而
其本人身患重病,基本无劳动能力,平时靠少量手编筐和两亩耕地的微末租金生活,到燕城之前,她去过的最远处就是省城医
院。有生以来第一次到燕城来,就是独子与她生离死别。除此以外,有关她的一切,基本也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至于其有
无喜怒哀乐,乏善可陈的生命中是否曾经有什么期盼和渴望,便不可考了。“继续排查市局附近经过的可疑车辆——手机定得
出来吗?”“骆队,她手机在市局门口不远处的垃圾箱里。”骆闻舟拎起对讲机,张了张嘴又放了下去,无言以对——也是,
偌大一个燕城,对她来说,除了那个拐走她的神秘人物,也就诈骗的和推销的会拨打她的号码了。他有些暴躁地加了些油门:
“因为什么?凶手的动机呢?临时起意杀个人就能有这么多后招吗?说真的,我现在有点怀疑你的推论——另外,如果凶手就
是这个赵浩昌,他为什么会把尸体抛尸西区?要是想要嫁祸张东来,直接把尸体扔到承光公馆门口不是更好吗?”旁边人没有
接话,骆闻舟余光一扫,发现费渡正在出神,他目光一眨也不眨地透过前档盯着路面,除了一直以4/4拍敲着膝盖的手指,
半天没动过一下了。骆闻舟不客气地伸手扒拉了他一下:“喂,跟你说话呢!”费渡:“……”费总长到这么大,还从没有人
敢上手摸他金贵的头——摸就摸了,还是那种“拍一巴掌”的摸法。他一时间好似有点不知该作何反应,转过头来盯着这个胆
大包天的人类,眼神有点瘆人。骆一锅每天都盯着他密谋要谋杀他,因此骆闻舟才不在乎这点“射线”,依然自顾自地问:“
把尸体扔在西区的,和杀何忠义那凶手有没有可能根本不是一个人?”费渡的眉尖轻轻动了一下,就在骆闻舟以为他陷入到新
一轮的走神里,他惜字如金地开了口:“有。”骆闻舟:“哪种可能性大一些?”“要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费渡身上颠倒
的生物钟好像走入正轨——终于有点困倦了似的,他低下头,用力捏着自己的鼻梁,“仅就我知道的情况来看,两种可能性都
说得通。”“抛尸者和凶手不是一个人的情况,可能性就太多了,”骆闻舟说,“那就先不讨论这个,如果抛尸者就是凶手,
那么他抛尸西区的逻辑是什么?”费渡睁开眼,原本尺寸适中的双眼皮被他生生扯厚了两层,沉甸甸地压在眼眶上。他想了想
,轻而平和地说:“之前推断过,凶手和何忠义应该是认识的。你们警方办案,通常会第一时间排查受害人的社会关系,所以
他很可能是有风险的。尤其他小心翼翼地掩盖的一些东西,可能会在这个过程中被发掘出来——为什么抛尸在西区?你可以反
过来想想,如果发现尸体的不是那些自/拍狂,那……很可能就不会被发现了。”他也许会像陈媛一样,即使尸体暴露在大庭
广众之下,最后也被不了了之。费渡顿了顿,又说:“而万一发生了意外,第一道‘防火墙’失效,尸体还是被发现了,警方
开始按照常规思路去查这桩案子,那么就设置第二道防火墙——就是张东来。张东来近期内和死者发生过冲突,属于‘浅层社
会关系’,就是你们粗略一扫就能打听出来的,而一旦这个人有重大嫌疑,警察就会把侦查重点放在这个人身上,继而停止、
减缓挖掘死者其他的社会关系。由于张东来的特殊身份,你们无论是查他还是包庇他,一个弄不好都是满头包,扯皮就够你们
受的了,哪还有暇去探索一个乡下小子还认识什么人?”骆闻舟默然——他们调查还真是这个思路。费渡好像坐久了不舒服似
的动了动,心不在焉地望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景物,盘旋的立交桥被成排的路灯勾出了蜿蜒优雅的全景,花市东区已经远远地
流露出了火树银花不夜天的端倪,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天晚上,东区的“天幕”长廊上巨大的LED屏比往常还要亮一些
。骆闻舟看了他一眼,突然问:“你没事吧?”费渡面无表情地反问:“我能有什么事?”骆闻舟想了想,直言不讳地指出:
“那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声好气?”费渡无言以对片刻:“对不起骆队,我不知道你比较喜欢粗暴一点的方式。”随后,俩
人同时沉默了下来,都觉出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劲。费渡心想:我是吃饱撑的吗?骆闻舟则是过了一会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那
小崽子居然随口调戏了他一句!还是用挖苦的语气调戏的!“算计办案人员的心理,在市局里把人拐走,如果不考虑团伙作案
的可能性,我觉得这个人一定有前科。”费渡扭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断逼近的花市东区,假装失忆地扭转了话题。“什么
样的前科?”“没有被人发现的——只有埋在土里的罪行,才能催生出这种自恋又疯狂的傲慢。”一长串的警车冲进了中央商
圈,迅速兵分几路,重点排查承光公馆附近、中央广场和何忠义曾经送过货的地方。“见了鬼了,”郎乔的声音从被/干扰严
重的对讲机里传出来,“费总也在是吗?我说,你们这边平时半夜三更也这么多夜猫子吗?”费渡也莫名其妙,除了后面的酒
吧街和私人会所群,平时这个点钟,再怎样也消停了,就算是周末也鲜少有这么热闹的。“闻舟,”陶然接了进来,“查监控
的兄弟们发现了一辆可疑的车,上面有商标,应该是某家比较不正规的私人租车公司,刚才他们已经去找过这家租车公司的负
责人,发现他们经营很不正规,登记的身份证和人对不上都看不出来——”“登记的身份证是谁的?”“何忠义。”陶然叹了
口气,“大概十五分钟前,那辆租车开进了东区中央商圈……嘶……”四周毫无预兆地爆发出一阵喧哗,骤然打断了陶然的话
音。骆闻舟把车停在路边,下来一看,见那“天幕”上突然流光溢彩成一片,然后爆出一个巨大的倒计时牌:五分钟。“天幕
”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LED屏,一半在旁边的大楼上,像一条流泻而下的毯子,在距离地面三层楼左右的高度形成一条与地
面平行的巨大长廊,上下两面都有画面——无论是在中央广场,还是四周的高楼上,都能看见铺展开的画卷。对讲机里有人做
出了解释:“老大,据说会场那边今天晚上闭幕式预演,经贸大楼上的观景台是最佳观景地点,这边所有LED屏也都会跟着
实况转播。”“爱谁谁吧,”骆闻舟说,“几个重点区域排查得怎么样了?”“承光公馆附近什么都没有,问了好几个保安,
说是没看见人,监控要不出来,说是私人领域,咱们要查得拿手续来。”“广场上人太多了,我们正在挨个问。”“几家咖啡
厅都打烊了,附近没人——我们再去他平时送货的路线上走一圈。”“骆队,暂时还没能找到那辆车,我们正在扩大搜索范围
。”骆闻舟的耳朵里灌了七嘴八舌的一堆汇报,他飞快地从中整理出了个轻重缓急,正要开口部署,却见费渡突然从车里钻了
出来,以一种非常可怕的目光注视着头顶天幕上的倒计时牌——已经是四分四十秒了。骆闻舟一愣:“怎么了?”“以自/杀
的方式引起关注,动静必须非常大,一般是在标志性地点或者人流量很大的地方,”费渡缓缓睁大了眼睛,“众目睽睽下,怎
样才能让别人又能看见、又来不及阻止?”骆闻舟猛地抬起头,东区中央商区里高楼林立,鳞次栉比,直指天际,从下往上望
去,几乎有些眼晕,倒计时牌的背景上有乍起乍落的烟火图案,花团锦簇地不断磋磨着狭隘而逼仄的时间。“这里超高层就有
七八栋,普通的楼根本数不清……”骆闻舟一把抓住费渡的肩膀,“她会在哪一栋楼的楼顶?”费渡的脸色难看得好像被刷了
一层惨白的漆。骆闻舟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无理取闹的问题——费渡又不是神仙。他一把抓起对讲机,迈开长腿冲最显眼
的经贸大楼跑了过去:“各小组注意,马上开始排查所有楼顶!”费渡有种强烈的感觉,倒计时牌结束的时候,一定会发生什
么可怕的事。有一瞬间,他茫然地站在原地。骆闻舟连车门都没顾上关,人已经没影了。可是不到五分钟,他们能找到什么?
一时间,女人含着眼泪和微笑的脸在他面前来回忽闪,成了一片浮光掠影,而其渐渐延伸,险恶地勾连起遥远光阴的那一头,
绵延到那年夏天、奢侈而孤独的大房子里——这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刮回了他的神智,原本去承光公馆那边搜索未果的刑警
们赶到了,陶然带着一大帮人冲了出来,陶然一边飞快地冲着对讲机说着什么,一边指挥着众人分头行动。倒计时牌四分钟整
、三分五十九秒——费渡突然拿起手机,迅速拨了个号:“是我,‘天幕’长廊的所有权是在经贸中心吗?给我找一下他们李
总,快!”酒吧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不少寻欢作乐客听了灯光表演的噱头,纷纷端着五颜六色的鸡尾酒来到了中央广场,
欢快地跟着倒数计时起哄。焦头烂额的警察们顶着华丽的灯光,在所有高楼里穿梭——等电梯已经完全来不及,只能从应急楼
梯往楼顶上跑。跑到顶层后上气不接下气地举着手电搜索一番,没有,再掉头回去搜索下一栋……女人站在高处,送她来的人
已经离开了,或许在某个地方看着她吧?她觉得那个人有点熟悉,然而并没有去深究他究竟是谁,这一点熟悉感反而安抚了她
。即使已经入了夏,深夜楼顶的风竟然还是凉的,她往下看了一眼,俯瞰视角中,中央商圈那些闪个不停的LED屏幕和镭射
灯光让她头晕目眩。“这要费多少电呢?”她漫无边际地想。在家的时候,她为了省电,一到晚上就到院子里坐着,洗漱也都
是借着月光摸着瞎来,能不开灯就不开灯,她从没亲眼看见过这样铺张的夜色。女人又看了一眼那大屏幕上的倒计时:一分零
五、一分零四……她于是吃力地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牌子,牌子外侧写满了她的“冤情”,内侧有两根结实的布带,可
以让她像背翅膀一样地把它背在背上。她不知道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那块牌子会不会也摔坏了,所以还在兜里藏了一封遗书
——都是那个人给她打印好的,至于上面写了什么,她只能看个囫囵大概,小时候学过的那一点读写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倒计
时牌的分钟一栏很快变成了“零”,秒数则在飞快地减少。女人咬了咬牙,背着她沉冤的“翅膀”,一步迈过护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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