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 Article Practice 你好 我们 第三章

你好 我们 第三章

2025-01-23 23:02  views:29  source:小键人15090201    

遵从本心,学会拒绝我感恩我人生的前半段,运气不错,也够努力,但近几年才逐渐意识到其实可以更好一些,并不是运气还
不够好,努力还不够多,而是我被风险厌恶症绊住了脚,不敢冒险,害怕被拒绝,害怕让别人失望。另一方面,我又不是一个
讨好型人格,不会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去讨好身边的人,甚至可以说有点儿过于耿直和倔强。我只是无法面对别人的难堪,
特别害怕因为拒绝产生的尴尬,甚至那种一瞬间的冲突感,我也不愿意去面对,所以我会接受很多不该接受的、不该忍耐的、
本该逃离或放弃的事物。在我的职业生涯里,尤其是过去做主持人的20年里,不管遇到过什么样大大小小的状况,我都义无
反顾地往上冲。别人觉得我疯了,那么拼,其实我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都是事后从别人反馈中才体会到自己的“不要
命”,甚至有点孤勇的味道。但是,现在再去看那种冲劲,一方面的确是因为我不愿意食言,另一方面,就是我不会拒绝,内
心那种挥之不去的害怕让人失望的感觉,既成就着我,也消磨着我。有一年大学毕业季,我们做大学校长访谈录,不同的编导
编提前奔赴各个城市踩点。我作为出镜采访人,则是连飞一周,智天上午采访完,下午飞到下一个城市,编导们击鼓,我就是
那察“花”。高密度飞行导致我得了航空性中耳炎,直到现在,只要我说话时间够长、音量够高,我的耳鼓膜就会产生一种很
奇怪的松动感。我甚至分不清是内凹还是外凸,总之是一边说话,一边可以听到自己的回声,只有反复地吸鼻子才能有片刻缓
解,这也成了职留给我的身体的第一个记号。2006年,我接到探访联合国维和任务区的任务,利比里亚科索沃、苏丹、海
地这些曾经被战乱蹂躏的土地依然动荡,一触即发的冲突、战争遗留的地雷、核辐射以及仇恨和不安在这些土地升腾。那里的
人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修复,于是联合国派出民事警察和部队执行维持和平的任务,简称维和。这次任务有没有风险呢?只能
说,没有保险公司愿意给我们的人身安全承保,后来还是敬一丹大姐的先生的公司,给每个人做了一份30万保额的意外险。
30万,上限。在我以往所有的采访出差中,我母亲从没干过我,但那次她真的担心害怕了起来,甚至有一点儿莫名的不祥预
感,唠叨着劝我别去。我摆出一副贪小便宜的架势说:“妈、你知道吗,每个人光机票就好几万,不用自己出,多棒啊!”就
这样我在母亲面前蒙混过关,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反常还是影响了我的心境,于是我在背地里偷偷写下一份遗书,告诉她万
一我遭遇不测,要知道那是她女儿自己的选择,做了自己热爱的事,付出代的是值得的,生命的宽度远比长度重要。后来节目
播出,我母亲在电视上看到我在苏丹和一群随机遇到的荷枪实弹、衣衫不整的民兵主动搭讪,脸色都变了。实际上,面对任何
采访任务,我都不会将安全因素放在首要位置考虑,不管是战乱、缺氧,还是自然灾害、疫情暴发,似乎我从没有评估过安全
问题。看到这里,你可能有些疑惑,一个明明有风险厌恶症的人怎么会不评估安全风险呢?对我来说,因为未曾有过切肤之痛
,所以对生命安全的风险总是无知无畏,但面对别人眼中哪怕一丝的失望,我内心的痛苦都是清晰而持久的,所以我咬牙不让
它发生。这些都是站在今天的剖析,当时的我只知道自己内心有着一份从不为外人道的“英雄主义”。要说这份“英雄主义”
的极致,2006年3月参加中央电视台直播俄罗斯皇家飞行表演肯定算一桩。新闻中心领导希望找一位女记者登机体验特技
飞行,这样有反差、有看点。那时,体力好、胆子大已经是我的标签,果不其然我被选中。我需要在直播期间登上一架俄罗斯
特技表演的飞机,作为唯一的乘客参与特技飞行的全过程。登机前,我以个人名义签了免责声明,即无论发生任何意外,责任
都不在俄方。而且,我作为一个毫无训练基础的人,除了安全带之外,没有增加任何其他的保护措施。驾驶员在前,满脸写着
“无知无畏”的我在后,就这样坐进了一架老掉牙的小型教练机,飞机只有前后两个狭小的舱位,给人一种打农药的山寨飞机
的感觉。坐上去的一瞬间,我甚至怀疑它会在空中解体。然而这架破旧飞机却异常彪悍,在训练有素的特技驾驶员的操纵下,
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接踵而至:360度旋转、急速拉升、失速俯冲、反转贴地飞行……在舱里跟着翻滚的我,如同摇色大师色
蛊里上下翻飞的色子,天地乾坤不断颠倒翻覆。事后我才知道,很多个瞬间有超过12个g的过载',甚至比航天员穿过大气
层所承受的压力还大。难怪我会感觉有一只无法抗拒的大手,把我的脑袋往躯干里塞。驾驶员每一次转向,毫无准备的我都会
被狠狠地砸向另一侧。最关键的是我只能用一只手去尽量控制身体,因为我的另一只手还拿着摄像机,对准自己扭曲变形的脸
拍摄--我还要带观众一起体验对我来说已然失控的特技飞行表演。据说,那位安排我上机的领导仰头看着飞机的表演,不断
喃喃自语:“小萌太可怜了,小萌太可怜了。”表演持续了几分钟,但对我而言,好像去了另一个平行世界。下了飞机,登机
前都不怎么正眼看我的飞行员、俄罗斯皇家飞行学院的教练把别人献给他的一大捧鲜花送给了我。伸手接鲜花时,我发现,糟
糕,我的脖子已经无法随意转动。直播结束,我获准提前回京。在飞机上,每当有颠簸,哪怕并不严重,我都会前所未有地心
慌、出汗,手指紧扣扶手,浑身僵直,内心恐惧。这种特技飞行后的应激反应持续了好几年,对于经常坐飞机出差的我来说,
苦不堪言。这算是职业给我身体留下的又一个印记。回到北京,我从机场直接去找了正骨大夫,他一边给我按、压、揉,一边
平静地说:“你这颈椎错位了。你知道这个位置错位再严重点儿,就会怎么样吗?高位截瘫。你觉得你挺勇敢挺光荣,你这是
对自己和家人不负责,你这是消极。”老中医都是哲学家。如果真如正骨大夫所说,我的行为是对自己和家人的不负责那我的
驱动力是什么?听从安排,相信权威,少思考、多执行,是我从小到大的生存哲学,也因此幸运地得到很多成功经验。不管是
我的父亲还是央视,对于我都是不容置疑的权威,也提供给我足够的资源和庇护,我还需要多虑什么呢?不选择,比选择更安
全、更稳妥。从小到大随遇而安的“好女孩”,养成了散淡隐忍的性格要不是因为外部环境的突变,也许我就这样走完一生了
。但命运女神觉得我需要经历真正的人生,她想让我这个过早开始接受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去经历一些不一样的。电视节
目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需要多部门多工种配合。主持人只是被推到了更容易被人看见的岗位而已,幕后还有一整个
强大、密切合作的团队,制片人、策划、编导、摄像、剧务剪辑、技术、助理……每个节目、每次直播、每个现场,所有人都
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不管在哪个节目组或项目组工作,我一直觉得我们就像一架复古的巡演大篷车,挂着“张家班”或是“
王家班”的招牌,到地练摊,练完走人,大家都是其中的一员,缺一不可。所以,越是如此,我就越要求自己用专业精神,去
完成与其做岗位的精准衔接和配合。在我的内心,不让人失望和不给人添麻如同两把利剑悬在头顶。任何工作上的成绩、声望
的积累,都不能给我带来真实的、持久的快乐,对我来说那些只证明了我比别人幸运一些,与我的主观努力关系不大。后来我
才知道这叫“冒名顶替综合征”,但在名利场上,这种心态反而是一道安全锁。我对台前工作自带的虚幻光芒非常警觉,我不
希望自己活在一个滤镜下的世界里。不管如何努力分析心理成因,不可否认的是,我身上有一种自觉的纪律意识一-主持人是
一个工种,是摄制组全组人努力和心血的呈现出口。这个出口如果顺利完成任务,是整个集体的荣耀;如果有辱使命,那一定
是对整个团队的辜负。这一方面让我保持谦逊,一方面也让我时刻保持压力。有一个比喻特别贴切:战场上,士兵浴血奋战,
已经顾不得想使命和大义,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和战友一起活着回家。但是,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抛下战友跑了,而且
是在我人生最关键的分岔路口。李伦给了我百万年薪的口头许诺后,他也在动脑子,他说小萌的复出要想有影响力,必须和大
的热点关联。为了帮我打响复出的“第一枪”,他给了我一个任何时候看来都相当震撼的新闻现场,还是一个跨国采访。仅仅
几天时间,李伦派人通过新闻特殊通道以最快速度为我办好了赴日工作签证,我还没缓过神来,飞机已经在东京降落。那个我
和李伦共同期待的复出之旅似乎已经万事俱备,箭在弦上了。可是到了东京,事情出现了巨大转折。不是新闻本身,而是我。
当我现场了解了新闻的各种线索背景、听了采访对象的亲口讲述,我越来越找不到追踪报道这件事所应该秉持的一些定见。面
对这种意外的转变,我无法揣测是因为我对这次的报道找不到自己的立场,还是因为辞职多年的我对现场新闻节目的心态变了
。由于本次采访涉及当事人隐私,我在此不便透露具体情形。但我可以说当时的我完全能够不去深究体感,仅用5个W的经典
要素,就可以完成这次任务,水平及格,无须走心。我的复出有被动因素,但也是郑重其事地想要再出发,我真的可以置自己
的真心于不顾吗?如果开端就是这样,这条路我能走得长吗?不惑之年,还要违背自己的意愿吗?就如同我辞职之后学油画,
一开始跟着一位老师天天练习临摹、技法,热情一点点被消耗;而另一位老师则对我说,你到现在这个年龄,技法不太重要了
,你也学不来,最重要的是表达,通过眼睛和画笔,表达自己眼中的世界。在东京出差的我,内心狠狠地纠结了两天:做,没
有回头能不做,也是没有回头箭。第三天一早,我独自一人在酒店吃早餐餐厅明亮安静,布置和菜品简约但不失品质感。节目
组为了节省经费,只把主持人安排在好的酒店,其他同事住在最便宜的地方。啡、橙汁、煎蛋、麦片、小海鲜、寿司,每样我
取了一小点儿,慎重地吃着。装橙汁的玻璃杯上的水汽,慢慢凝结成水滴滑落下来我明白,越晚决定,节目组越被动,晚决定
一天节目组就要为这个昂贵的酒店多付一晚的费用。渐渐地,我的纠结也从一片弥漫的水雾凝结成一颗完整的水滴,滴落下来
,轮廓清晰,但冰凉。我给国内的李伦打了电话:“这事儿我做不了。”合作那么多年,他第一次见我临阵脱逃。“你还是没
有做好重回公众视野的准备。”他斩钉截铁。我说:“不是,这件事我说服不了我自己。对不起。我知道整个团队为这次直播
准备了多久,配置了多少资源,尤其是跨境直播……”李伦应该很失望,甚至气死了,但电话里的声音依然淡定:“没什么对
不起的。你自己想好就行。”“你自己想好就行”,这句话成了我那半年来听得最多的一句话。以前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我
做过大大小小无数的选择,但很多时候都是被环境、被周围人推着走。小学六年三好生,保送初中;初中三年三好生,保送高
中;参加的第一次人生重要考试就是高考,以北京地区考生文化课、专业课双第一考上北京广播学院播音系,毕业又直接进了
中央电视台工作。一路顺风顺水,过了40岁,老天仿佛要把以前漏掉的大小考试都补回来。即便已经挂了李伦的电话,但这
份卷子还有未完成的加试题:你是否可以为了复出,更准确地说,为了生存,违背本心?你此刻拒绝一个抓得住的机会,后面
没有更好的机会怎么办?后悔了怎么办?1..0一连串的问题,带来了越发坚定的声音,我不会再做之前的李小萌了,我再
也不要勉强自己,我再也不担心后悔了怎么办,因为我此刻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决定。那么,泡汤了,我在老同事这多年的信誉
。期1泡汤了,我的百万年薪。我一般在飞机上睡不着,然而那次回程却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路。就像我准备重归社会后终于睡
了个整觉一样,回程这一觉似乎在向我宣告:你终于迈过了这道坎,不违背本心,不怕让别人失望。专搵容做了自己热爱的事
,付出代价是值得的,生命的宽度远比长度重要。技法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表达,表达自己眼中的世界。



Disclaimer: The above articles are added by users themselves and are only for typing and communication purposes. They do not represent the views of this website, and this website does not assume any legal responsibility. This statement is hereby made! If there is any infringement of your rights, please contact us promptly to delete it.

字符:    改为:
去打字就可以设置个性皮肤啦!(O ^ ~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