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南枝一度望穿盈盈秋水、蹙损淡淡青山的桃花面。昔日的梦奴。今朝的蒋指挥官。穿上军装的他，比以前的他更显潇洒挺拔
。南枝额上的汗，还没有干。她苍白地看着他。梦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住她：“越南枝，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南枝一动
不动。梦奴抱了她良久，伸手抚摸她的脸：“你还好么？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南枝木然笑笑：“你是此次战役的指挥官？
”“是。”梦奴道。“那么，祝贺你了，攻破武胜关，又是大功一件，你不日又将升迁。”南枝的声音，清清凉凉，像是随着
武胜关密林里的风，刮到梦奴耳里。梦奴捧着她的脸颊，看着她的月牙眼，道：“南枝，你是为方才的事生气，是么？我同你
讲，我不是真的让你冒险，我提前做好了万全之策，在对方勘察视线的死角，埋伏了几个兵士，如果刘大江真的开炮，那几个
兵士会第一时间将你救下，以身掩护你。我怎么会真舍得让你死呢？不过是诈刘大江的。兵不厌诈。”“是么？”南枝道，“
你又一次利用了我。又一次。”梦奴欲搀南枝坐下，南枝推开，淡淡道：“我如今是蒋指挥官的战利品，没有资格坐。”梦奴
后退两步，看着南枝的肚子，道：“南枝，难道刘大江败了，你不高兴么？你被他淫污，实属我们当时无势，不得已。他不应
该是我们的仇人么？我记得你说，你等我来寻你。我一直期待我们的重逢，不曾想，却是这样。难道你这么长时间跟着他，怀
了他的孩子，全然忘了与我的情意？你爱上那个蛮横粗暴的旧军阀？”说罢，他紧扣住南枝，覆上她的唇：“我不在乎你跟他
这一段，我不在乎。我给你准备了很安全的药，喝了药，我们重新开始……”他的薄唇，还是那般拨雨撩云。南枝重重地咬他
。他的唇流了鲜红的血。他松开她，喘着气，伸出手指，抹去鲜血。那抹红色衬得他像画的郎君。无端燕鹊高枝上，一枕鸳鸯
梦不成。“南枝，你是真的不想与我亲近？”他敛眉道。“忘了情意的，是我，还是你？你在暗巷有那么多的故旧，你既回来
了，有千百种方式联络我，给我传个信儿，叫我知晓。可你没有。你派人潜进桐花城，将我绑来，做你阵前交锋的筹码！你对
我究竟有几分真情？你的血，是不是真的是冷的？自你我月下盟誓，我记在心中，日日盼你。可我是崔莺莺，你是假张生！你
说刘大江蛮横粗暴，可他为了我，失了武胜关，他为了我付出所有！你呢？你有什么资格说刘大江？你才是狗走狐淫之辈！”
说起刘大江，南枝的月牙眼里涌满眼泪。可怜刘大江，失了武胜关，还一心想救回他的小妮子。梦奴薄薄地笑笑，红了眼：“
你说我是狗走狐淫之辈？我对所有人，冷漠戒备，我心上早就长了厚厚的茧子，唯独对你有真情，你说我是狗走狐淫之辈？我
被欺偌多年，我想成功，我不择手段也要成功，有什么错！难道我们还要活在阴沟里，做下九流，你做窑姐儿，我做相公，做
权贵的玩物！你被带走，做军阀的小老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凭什么！乱世之中，我拿命换来日，有什么错！我要胜利，有
什么错！我清醒，有什么错！”“真情？鸳鸯姐姐说的对，你的真情有几分？”南枝道。“我对你有几分真情，我不知道。我
这个人，还剩多少真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我会攻进桐花城，杀了刘大江。我不许你喜爱他。我不许。谁赢
了，谁说了算，这是世间的规则，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的规则！”梦奴道。南枝道：“北洋军阀政府，也许的确黑暗腐朽，但
刘大江是好人。你可以收编他，莫要杀他。”梦奴道：“收编？不可能。他与吴大帅有亲，素来冥顽不灵，上头有令，不可收
编。我已从汉阳兵工厂，调了4门大口径火炮和200发炮弹，准备用重炮摧毁桐花城防。”“巨炮一响，整个桐花城就都完
了……”南枝魂惊魄惕。梦奴端了药，递给南枝：“是刘大江和他的队伍完了，不是桐花完了。桐花还是桐花，是我的桐花。
喝了药，你肚里的孩子很快便没了。从今天起，你是我的随军夫人。”南枝哀哀大笑起来：“蒋指挥官，我如果说我不喝呢？
”这个长着桃花面的男人，曾教她念诗：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她一句一句跟着他念，是那般悸动。武胜关落了大雨。冬
雨一下，便又寒凉许多。梦奴眼里潮润润的，步步逼近她：“你对刘大江的情意竟如此深了，他的年纪可以做你爹，你是他抢
去的，你竟会对他有情意？”他说的话很锋利，像是在刺伤南枝，也刺伤自己：“那你等着，亲眼看他死。我会让他，死得很
惨很惨。这碗药，你非喝不可。”他强行扳过她，将药往她嘴里喂。南枝挣扎哭道：“混账，这孩子是你的，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