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 Article Practice 默读

默读

2024-09-25 18:12  views:178  source:小键人14519476    

骆闻舟心头岩浆似的血略微凉了下来,停止了无法控制的左突右撞,渐渐落地成了一堆厚重的火山灰。他意识到自己选的时机
不对。自从他把费渡放在身边,就仿佛总是在急躁,总是在情不自禁。先前想好的、打算要细水长流的进度条成了脱缰的野狗
——没忍住碰了他,没忍住心里决堤似的感情,没忍住多嘴说了多余的话……不止一句。才不过几天,他就屡次“计划赶不上
变化”,原本的设想漏洞百出,已经成了块缝不起来的破抹布。他那专坑儿子的倒霉爹妈还又来跟着裹了回乱。大概所谓年龄
与阅历赋予“游刃有余”都只是个假象,很多时候,游刃有余只是阅尽千帆后,冷了、腻了、不动心了而已。可惜走到这一步
,再要回头是不可能了。骆闻舟觉得自己是真把费渡吓着了,于是略微放轻了声音:“你就想跟我说这个?”费渡想了想,后
退几步,从餐厅里拖过一把椅子坐下,他的胳膊肘撑在餐桌上,手指抵住额头,在太阳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眼睛半睁半
闭地说:“我以为你比较了解我。”骆闻舟:“我比较了解你哪方面?”“当然不是那方面,”费渡随口开了个玩笑,见骆闻
舟并没有捧场的意思,他就收了调笑,倦色却缓缓地浮了上来,费渡沉默了一会,“我记得你以前不止一次警告过我,让我规
矩点,不要有朝一日去体验你们的囚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追捕赵浩昌那天,在天幕下面,我已经道过谦了。”骆闻舟
把热好的牛奶拿出来,从餐桌的一头推上去,杯子准确地停在了费渡面前,一滴没洒,“你还能倒点别的小茬吗?”费渡短暂
地闭了嘴,因为他心头一时间有千头万绪,晃得人眼花缭乱,任他巧舌如簧,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好一会,他才抬起头。“不
,你其实没必要道歉,你也没错,我当年没有动手弑父,是因为能力所限,我做不到。你们调查费承宇的时候,发现另一拨人
在跟踪他,那确实是我的人,是我通过一些不太合法的渠道雇的,后来你们撤了,这些人就在一夜之间全部离奇失踪,本身做
的就是灰色的营生,也没人报警,落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是费承宇给我的警告,我的翅膀还不够硬,撼动不了他,我是
因为这个才消停的,不是什么道德和法律的约束。”骆闻舟的心开始不断地往下沉:“所以呢?”“骆队,你在一线刑警干了
这么多年,见过的变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应该相信自己最开始的直觉,我确实就是‘那种人’——天生大脑有缺陷,道德感
与责任感低于正常水平,多巴胺和复合胺分泌异常,无法感知正常的喜怒哀乐,也没法和人建立长期稳定的关系……说不定连
别惹所谓的‘爱情’是什么也感知不到。”骆闻舟靠着餐厅旁边的墙,挂钟在他头顶一刻不停地走——这玩意坏了好久,总是
走不准,还是费渡拆开以后重新修好的。他听到这里,冷冷地说:“对我没那个意思,不喜欢我,你可以明说。”费渡有一瞬
间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很快又强忍住了。骆闻舟那沉甸甸的“共度一生”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他最本能的反应就是惊
慌失措地逃避,用尽了全力才维持住了彬彬风度。他像个在未央长夜里跋涉于薄冰上的流浪者,并不知道所谓“一生”指向哪
条看不见的深渊寒潭。费渡沉默了一会,终于只是干巴巴地说:“抱歉。”“那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骆闻
舟的声音压得极低,好像胸口堵满了石头,那声音得从石头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咬得“咯吱”作响,“我警告过你、拒绝过
你很多次,为什么你还要——”费渡神色漠然地避开了他的视线。骆闻舟住了嘴,他突然觉得十分没意思,原地静默片刻,重
重地吐出口气,大步走向书房,摔上了门。骆一锅被这惊天动地的摔门声吓了一跳,“嗷”一嗓子炸了毛,直起脖子张望,不
知铲屎工有什么毛病。它警惕地炸了一会毛,见没人搭理它,就一头雾水地冲费渡小跑过来,纵身一跃跳上了餐桌,和费渡大
眼瞪小眼。费渡整个人好像静止了,无声地和它对视片刻,心里沸反盈天的千头万绪重新沉寂下去,他胸口是空荡荡、白茫茫
的一片,万念无声。好一会,他无来由地想起白天在市局审讯室里忽悠夏晓楠的一句话——“你有可能一辈子也遇不到一个这
么喜欢你的男生了。”冯斌之于夏晓楠,就像是骆闻舟之于他,都是意外事故一样的运气,一个人的一生,大概只能奢求一次
。而往后看不到头的一生中,能有一点回忆已经弥足珍贵。虽然回忆有点短。但也没关系,世上所有“回忆”都是短的。费渡
缓缓地冲骆一锅伸出了手,骆一锅先是本能地往后一仰头躲开,随即,它又犹犹豫豫地凑过来,试探着闻了闻费渡垂在半空中
的手,里里外外地闻了一圈,它终于放下了戒心,低头在他手心蹭了蹭。费渡终于小心翼翼地落下,贴在了骆一锅油光水滑的
后背上,从它头顶顺着毛轻轻地抚摸了几下。原来猫是这样的,毛发细腻,十分柔软,又和毛绒制品不同——细毛的根部是暖
烘烘的,手放在上面,能感觉到悠长的呼吸和轻轻挣动的心跳。是一条无忧无虑的小生命。骆一锅眯着眼睛,喉咙里“咕嘟”
片刻,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蓬松的大尾巴,发出十分娘炮的哼唧。费渡近乎心平气和地与它和平共处片刻,猫爷被伺候舒服了
,遂把自己团成一团,眯起的眼睛缓缓合上,就地睡了。费渡悄无声息地收回手,揣起自己的手机,走到书房门口,不轻不重
地敲了三下:“这几天多谢你照顾了。”骆闻舟没搭理他。费渡也没多做逗留,转身从玄关的衣架上摘下自己的大衣围巾,准
备出去找个附近的酒店先凑合一宿,明天再想办法叫人打扫一下自己空置许久的小公寓,搬回家住。深更半夜,从暖气袭人的
家走进凛冽的冬夜里,着实需要一点勇气,费渡叹了口气,觉得光是想一想,手脚就已经条件反射似的发冷了。然而就在他刚
刚披上大衣,还没来得及把胳膊套进袖子时,紧闭的书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重重地掀开了。倒霉的骆一锅刚合上眼,又被身边
掠过的一阵厉风惊醒,也不知招谁惹谁了。它愤怒地叫唤了一声,一溜烟地钻进了骆闻舟空置数天的次卧里,不肯出来了。费
渡还没来得及回头,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扯住,他猝不及防地踉跄半步,虚虚披在身上的大衣一下落了地。



Disclaimer: The above articles are added by users themselves and are only for typing and communication purposes. They do not represent the views of this website, and this website does not assume any legal responsibility. This statement is hereby made! If there is any infringement of your rights, please contact us promptly to delete it.

字符:    改为:
去打字就可以设置个性皮肤啦!(O ^ ~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