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若生 第98章 诱饵
是不是胡闹呢!我要找的是你家长!真正的家长!”纯良低头装死,滚刀肉一样,“许老师,这就是我真正的家长,我一个户
口本上的姑。”“她年纪有你大嘛!”许老师伸手指了指我,“她也是学生吧!哪个学校的!还你姑姑,你怎么不直接从幼儿
园抱出个孩子告诉我那是你老叔啊!”“那您得问我爷。”沈纯良坚持把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贯彻到底,“我爷要是再养一
个,保不齐我真......”“沈纯良!”这给老许气的!硝酸甘油都要造几粒儿了!其余的老师们摇头苦笑,瞄着我们姑
侄俩满眼无奈,悄声道,现在的学生啊,太能搞花样了。“许老师,您别急,我的确是沈纯良他姑,如假包换的姑。”我安抚
着许老师,转脸就给了沈纯良肩头一杵子,“怎么回事!”一下子没控制住力道,来血了么,右胳膊就有劲儿,纯良猝不及防
的闷哼出声,脚下连退,后腰撞到了没人的办公桌,桌脚蹭着地砖发出‘吱嘎’一尖锐声响,他身体趔趄着还差点摔倒,嘴里
嘶嘶的,“姑......”“你还有脸叫我姑?”我特么上学的时候都没给老师气这样!没客气,我两步上前对着他肩膀又
是一拳,“你干啥啦!”砰!纯良直接被我锤倒,他倚靠的办公桌也一同跟着倒塌!轰轰声响,老师们大惊,纷纷起身,“哎
!轻点啊!小姑娘,你要拆我们办公室啊!”我连声道歉,极其过意不去的扶起办公桌,书本也逐一捋顺摆放整齐,回头又拎
起地上的纯良,扯着他肩膀的衣服拉他站起来,“你说呀!在学校干啥了!”纯良摇晃的站稳,疼的直哼哼,“姑,我没做什
么啊。”“你还不说是吧。”我眼尾瞄着许老师,高高的扬起巴掌,“看我这一大嘴巴子不撤死你这个不争气不成才不上进.
.....”“行啦!”许老师又一拍桌子,“搞这些给谁看呢!”我速度很快的收回手,一句话差点没憋死我!拽着纯良回
到许老师旁边,“许老师,我家孩子我知道,他有时候可气人,您看他现在,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儿的呢,我打他一百回都不
解气!”“这一次啊,不是他奶奶不来,是他奶奶都被他给气出阴影了,我们长辈在家的时候都教育他,来学校是汲取知识的
,不是气人的,许老师,沈纯良要是哪里做错了,您就尽管批评,我们做家长的没有不字,教育纯良,您真的辛苦了!”许老
师僵着脸,对着我们又推了推眼镜,“算了,既然你是沈纯良姑姑,态度也算诚恳,我就把沈纯良的情况和你说说,这个沈纯
良,真是我教学生涯以来遇到的最难管的学生了!”“是是是。”我虚心点头,暗自腹诽,您这话怕是说早了,不到您退休,
遇到的学生总会一年比一年差的。“对沈纯良呢,我本来是给予厚望的,虽说我们学校不是重点高中,但是能考进来的学生,
说明他基础水平都不会差。”许老师听不到我心声,一脸正色的继续,“高一上学期时我们有过摸底考试,沈纯良在全班也能
考进前二十名,全年级还会进百名榜,那个时候,我觉得这个孩子很有希望进入重点大学,是要着重培养的苗子,但万万没想
到,从高一下学期开始,他的成绩突然一落千丈,直接变成全班倒数......”我低眉顺眼的听,心里也是无奈,为啥那
阵能变成倒数,还不是为情所困么。沈纯良那阶段不是正好受情伤了么,在家里萎靡不振那出儿我还记忆犹新呢。可是他后来
回家都很正常了,早就走出来了呀。想着,我嘶了声,“许老师,纯良不是一直倒数吧,他暑假时拿回家的期末成绩单我们都
看过,在班里还是二十六名,中等生啊......”“二十六?”许老师眉头一紧,从抽屉里翻出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排名,
手在二十六名那栏一顿,“这不是沈玉良么,啊,沈纯良,你真行,咱们班的沈玉良什么时候变成你了?”沈玉良?我凑近成
绩单一看,二十六名还真是沈玉良,倒数第一沈纯良,“许老师,还有别的排名单吗?”许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厚摞子,“你
看吧。”我前后一翻,小老哥的成绩够稳定的,一直稳坐最后一名宝座!至于那沈玉良,倒是在班级二三十名晃悠。也就是说
,纯良哪次都把自己的名字和沈玉良调换一下。然后恬不知耻的说这是自己的成绩?办公室里瞧热闹的老师摇头轻叹,像是见
惯了这种事,“沈玉良,沈纯良,这俩名字是很好改,用涂改液覆盖一下改个名,再到校门口的复印社重新复印一份成绩排行
榜,这样的孩子太多了,看似骗家长,其实还不是骗自己,脚上的泡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唉!”我脊背僵着,直直的看向沈纯
良,你行哈,这点心眼都用家里人身上了!这位沈玉良还挺给你面子,回回考的都很中游,倒是间接给你保护住了!许姨在家
还念叨呢,中等就中等吧,也不指望纯良考前三,总比小学时那回回倒数第一强。合着你还是给她憋了份儿大礼!纯良不敢看
我,站那一脸窘迫。我生忍着气,听着其他老师的感慨,那些话像是一道道耳刮子抽在脸上,打的我面皮儿都掉地上,弯腰捡
都捡不起来!难怪许姨在家发飙不来,肯定是知道了真相嫌弃丢人,你说你考的差就差呗,从小被骂到大的人心理素质还不过
硬么,玩欲盖弥彰这出儿干啥!老天爷,要不你现在地震吧,给我埋这里,受不了啦!“许老师,对不起呀,纯良他做的不对
,我们做家长的也有责任,没太......”许老师抬手打断我的话,“这事儿就先放放,他能做手脚的,也就是月考和期
中期末拿回家给你们看的那张纸,就像其他老师说的,他是在自己骗自己,现在呀,沈纯良有更严重的问题要解决!”说话间
,许老师就痛心疾首的拍起桌子,“这小子一到上课就!被我逮到好几次,什么狼的魅惑!那小子太帅!爱上我你无可逃避!
总裁的天价小娇妻!束手就擒吧小宝贝!”我听得直咧嘴,许老师激动之余就拉开抽屉,从里面扔出来一堆言情读物,“你看
看,都是沈纯良看的,这都是什么书!他也算是让我长见识了,我本以为只有女同学会看这种,没想到他一个男孩子还看得比
谁都来劲!”咱也不敢吱声呀,丢大人了。“哪怕他看看文学呢!”许老师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啥叫血压即将飙升,“这么下去
他能有什么出息!”“许老师,您别急......”“这世道已经很严肃了,我就想俗点怎么了?”我刚要开口安抚,纯良
就在旁边接茬了,许老师气的捂心,“沈纯良,你无可救药!”“我不认为。”纯良半低着头,表情还很叛逆,“百年孤独我
看过,买下一张永久车票,登上一列永无终点的火车,悲惨的世界里面说,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
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我还很喜欢卡尔维诺的,树上的男爵,他的父亲在树下问他,你希望自己配的上你拥有的姓氏和
爵位吗?柯希莫说,我将尽我一切的努力配得上人这个称号,我将具备他的一切品质。”许老师哑口无言。办公室都安静下来
,一众老师惊讶的看着沈纯良。“沈纯良,你跟我抬杠是不是?”许老师僵着脸,“你配的上人这个称号吗?冲你改成绩单骗
家长这点你就配不上!”我脸色涨红,好像这事儿是我教的,纯良反倒坦然,“许老师,这事儿我没伤害到任何人,只是我奶
奶她常年情绪不好,一生气就容易过激,打我骂我倒是无所属,就是这两年她上了年纪,一发火就要吃很多药,吃的手指都发
颤,我主要是为她身体着想,所以才做了这个事儿......”说着,纯良眼底划过晦涩,“另外,我也是怕我爷,我爷还
是希望我有出息的,但是我真的学不进去,我又不想他......不过我还是让他失望了,也让我家里人失望,我知道迟早
会有这一天,我只能说对不起,在这件事上,我的确做得很不男人。”空气再次陷入死寂,我还挺触动,谁的心里没有小九九
呢,就像我当年复读,也是对家人隐瞒了真实想法,表面上好似风平浪静,其实最后伤害到的,依然是家里人。许老师点头,
“刚才那句话当我没说,沈纯良,我的意思是,现在不是炫耀你看多少书的时候,而是你的学习态度,你是一个高三的学生,
你在自毁前程!”“没吧。”纯良低着眉眼继续,“我挺好的,我想考高中我就考上了,我爷对我的要求只是学识,并不是学
历,您觉得我是看闲书,我觉得我在看各种各样的故事,毕竟人生苦短,我想做些快乐的事情。”“沈纯良!”许老师喊得棚
顶都要炸裂,“你是不是......”“我怎么了?”沈纯良懵懂状。蔫不登儿的气人。“许老师,我来。”我真怕给长辈
气出毛病,对纯良我也算是了解,这小子看似不声不响其实一肚子主意。许姨说我是天生反骨,他沈纯良一样,从他考不上高
中能一次次重念的劲头上就会看出来,这小子在有些事情上,只会按照自己的行为准则去执行,就像他犯病了去顶树,你把树
干缠上都不好使,可轴。“你说你怎么了?”我看向纯良,他嘴唇一要动我就问道,“直线与圆的方程,倾斜角X轴正向与直
线向上的方向所形成的角,直线与X轴平行或重合时倾斜角为多少度?”纯良张了张嘴,别过脸,无言以对。我轻怼了他一下
,“杠啊,高三学生连这都不会?”还跟我扯什么文学!“你干啥!”纯良被我怼的直嘟囔,“我要是会做题还用的着冒充沈
玉良回家求得太平么。”嘿!“姑告诉你,是零度。”我对着许老师又鞠了一躬,“对不起啊许老师,是我们没把纯良教好,
问题的确是出在纯良身上,所以您今天找我过来,是为了这个事儿?”许老师叹了口气,“你这姑姑做的倒是很像那个样子,
我今天找你,是因为沈纯良在班里,被我逮着了,谁知我批评了他两句,他就说要不念了,我这也是恨铁不成钢,眼看明年就
要高考了,沈纯良比班里同学年纪都大,他已经二十岁了,总不能关键时刻放弃,所以,我才给沈纯良奶奶去了电话,谁知聊
了几句,她就说不管了,我就想问问你,是否真的同样沈纯良放弃学业。”不念了?我惊讶的看向纯良,“你要不念?”闹呢
?纯良别过脸不看我,嗓子里则嗯了声。“许老师,我不同意沈纯良不念。”我压着火,“他当年为了考上高中都留级念的初
三,付出的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今天这话他肯定没过脑子,这样,我先带他回家,让他爷爷教育他,教育好了,我再把孩子
给您送过来。”许老师一脸难言,“可以,高三主要也是以复习为主,让他回去冷静几天也好,我本以为啊,他年纪大点,能
稳重,没成想,还是处在叛逆期。”这话对了!沈纯良就是发育迟缓型。可你要说他真迟缓,他又跟大明白似的,啥道道都能
给你摆摆,欠揍型!从办公室一出来,老小子就对我笑,“行啊,栩栩,家长做的挺溜啊,一口一个我家孩子,不知道的还以
为我是你生的呢!”“你还好意思笑啊。”我咬牙掐着他手臂,“改名字,你怎么不把自己改成全班第一呢!”“我倒想啊,
关键玉良兄不给力啊,再说我考那么高容易暴露,一但我奶高兴了跑来学校看我,或是给老许去个电话,我不是活完么。”我
愤恨的松开手,白了他一眼,“你还挺精,这回看许姨不揍死你。”“兵来将挡呗,哎,栩栩,老许还挺得意你呢。”沈纯良
丝毫没有在办公室里的蔫吧样儿了,回教室取完书包就神采飞扬的出来了,“没看他问你哪个学校的么,八成以为你是县里重
点高中的学生,恨不得让你转学到我们班呢。”我懒得理他,离开这一路都感觉到被打量,终于知道家长被请去老师办公室是
啥心情了。最丢人的不是学生,是家长啊!“哎,你怎么还带一个出来了!”哎呦我天!这门卫大爷还盯着我呢。“下课了吗
?你俩上哪啊!”“大爷!我不念啦!”纯良笑呵呵的回应,丝毫不理会我即将瞪出来的眼珠子,手还朝我送了送,“大爷,
这不是学生,这是我姑,来领我回家的,您忙着啊!”“你姑?”大爷匪夷,“你爷这是老来得女啊!”“那可不,辈分可大
啦。”纯良就跟在村头闲聊似的,“回见啊,过两天我再来拿行李,您老注意身体啊!”我绷着张脸,走出校门老远才看向他
,“你还真想不念啊,那是谁在家和我说的,要拥有选择权,咋滴,你不想选择了呗。”“看破红尘了,我谁也不选。”纯良
整理了下书包背带,踢了踢脚下石子,“栩栩,你不也不念了么,我得和你做个伴儿。”“那能一样吗?” 我无语的,“我
不念是......”话没说完,耳听报又在街对面出现了!小男孩儿坐在了牌匾上,超薄的小腿翘着摇晃,死黑色的眼珠子
发笑的看我。“坏了。”纯良猛然发声,“出事情了。”我愣了下,“你也看到了?”“看到谁?”纯良捂着心口,对着我的
眼还挺发懵,“心口疼,姑,你好像要遇到啥事儿......别说话,有声,你要出远门了......”出远门?我顾不
得多问,转回头,那个小男孩儿又不见了。纯良嘶嘶的揉了揉心口,也缓过劲儿来了,“好奇怪的感觉,姑,刚才谁在和我说
话?”耳听报和他说的?不对呀。纸人是袁穷放出来的,怎么会和纯良说什么?那就是......我直直的看他,下午的阳
光穿过他耳廓,镶嵌出金色的光晕,难不成,祖师爷开示了?纯良真是要陪我踏道的身边人!“姑?你想啥呢?”沈纯良朝我
晃了晃手,“哎,我这也是慧根吧,我这男四号的戏要开演了对不对?我就说么,这两天就不对劲,反正就不想念了,咱俩要
行走江湖了吧!”“姑!我们雌雄双煞终于要大杀四方啦!”哈?我唇角一抽,“五年前我就说过,不要叫这个名字,咱俩出
去容易被团灭。”抬脚朝车站走去,“再说你不念这事儿我还没同意呢,师父也不会同意的,许姨更得骂你,念了这么多年,
马上就要考大学了,你这......哎,人呢?”一转头沈纯良消失了。我第一反应他是不是被那耳听报叼走了!不能啊。
鬼也没把活人变丢的本事啊。正纳闷儿的四处看,沈纯良拎着一袋子东西从旁边的小超市里笑嘻嘻的出来了,到我身边就把袋
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居然是一盒发热贴,他利索的拆开包装拿出一片递给我,“喏,你贴外套里的T恤上,一会儿肚子就热乎
了。”“你这干啥啊。”他见我不动还有点急,“你不来大姨妈了么,咱们到家都得天黑了,一会儿你别肚子疼了,贴上你就
舒服了。”“你怎么知道我来大姨妈了?”纯良笑的憨憨,“你在办公室打我那两拳我就品出不对劲儿了,这你还是收力了吧
,不然都能一记豪流根给我从教学楼锤到足球场......”“行啦!”我接过发热贴,直接贴到里面的T恤上,“别整这
景啊,该骂你我还是要骂你,回家不会替你说好话的。”“我用不着!”纯良不在意的拎着剩下的东西跟我朝车站走,“不就
是被许奶骂骂,我爷说几句,没啥大不了的,再者,我爷未必会说我,许奶也未必会骂我,他们要是想不开,一个就白做了几
十年先生,另一个白陪着先生十几年,都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天天和生死打交道,我这算什么事儿啊。”我静静地听,看
着他,半晌没说话。到了车站,纯良反而不自在了。“栩栩,你一直看我做什么,我发型乱了?最近眼眉是不是没修好...
...”“挺帅的。”客车来了,我冲他笑了笑,“纯良,你是大人了。”纯良唇角一颤,“貌似,一直比你大吧。”我笑了
笑,上车后坐到窗边,肚子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纯良坐到我旁边,戴上耳机,还给我耳朵里也塞了一个,“姑,最近我喜
欢听老歌,听得时候啊,咱们要下巴抬到四十五度,这叫悲伤忧郁帅。”耳机里传出歌声,夜已沉默,心事像谁说,不肯回头
,所有的爱都错过,别笑我懦弱,我始终不能猜透,为何人生淡薄~风雨之后,无所谓拥有,萍水相逢,你却给我那么多~我
看着似乎开启装酷模式的纯良,耳朵里的歌曲回荡,脑中想起的,却是他一次次成长的瞬间,他在冬夜气喘吁吁的跑出来叫我
回去,他给我加油观慧根,他半夜困得哈欠连天的看书学习,他颤颤巍巍的打电话查分,他臭美问我是不是帅破苍穹,他在炕
上哭着说擦他妈的......以及刚刚他说,我就想俗点怎么了?“纯良,你就是男一号。”我轻着音,“你是最帅的男主
角,真的。”没有谁的人生是配角,每个人都是一帧一帧的长大,有过错,有高光,拥有各自的苦乐酸甜。纯良收回神,一脸
内容的看我,摘下耳机凑过来,“栩栩,你别这么说话,我会爱上你。”我眼一瞪,想死?纯良噗的失笑,“对嘛,你要清楚
自己那声音,我作为你的晚辈,会孝顺您老滴,侄子也很清楚,我那未来姑父什么性格,我还指望他发家致富呢。”致富?我
对着窗外无声的抻着指节,咯咯声响。纯良低笑个不停,肩头碰了碰我,“我错了错了,姑,你驾照取了吧,给我看看,未来
是不是司机小霸了?哎,回头你去京中接成大哥,咱俩租辆车,我出钱,过过飙车瘾。”“我带你么?”我撇了撇嘴,“还飙
车,飚你个头,我们教练说了,宁慢勿快,安全第一。”纯良睁大眼,“那有啥意思!人家里的女主角遛狗都三十迈!”回到
家,纯良当着沈叔和许姨的面就把决定说了。这决定倒是干脆,直接令许姨傻眼,顾不得去追究他其余过错了!默了会儿,沈
叔只是问他,“不会后悔?”纯良摇头,“不会。”沈叔便不再多言,气息敛着,起身回了正房。待他一走,许姨就忍不住开
口,“纯良,你好歹也考下大学嘛,当初废了那么大劲才考上的高中,不念多可惜,这样,奶不骂你,只要你好好念,奶相信
你有实力,上了大学还能在刘佳那......”“许奶,我觉得没意思了。”纯良一脸平静,“我当年考高中,就想争一口
气,我沈纯良是个爷们,并非只是要和刘佳谈恋爱,她只是个前因,如果我就是想和刘佳在一起,那我就直接和刘佳一个班不
是更好?”“现在我和刘佳已经没一点关系了,我不爱念也不是受她影响,只是我也喜欢阴阳术法,可能我不适合踏道,但我
绝对能辅佐好栩栩,许奶,您得懂我,我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男人,我要承担更多别的责任。”许姨眼圈含着泪,听到最后硬生
生把眼泪憋了回去,“你说归说,能不能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这话说的太不要脸。”“事实么。”纯良还是挺有一套,迅速把
许姨搞定,“许奶,您忘了您当年还说过,放眼整个镇远山,没一个姑娘能配得上我!”“你真信啊。”许姨嘁了声,“我自
己说完都不信。”“您得信。”纯良搂住她肩膀,“许奶,我念不念书都是次要的,您想啊,就我目前这成绩,大学指定考不
上,要是参加了高考,回头您的老闺蜜王奶奶一问,纯良考多少分啊?就算您不在意,是不是也有点打我爷的脸?倒不如我先
不念了,谁问起来,你就说不爱学了,是不是好看点?”许姨无可奈何的叹气,“算了,不念就不念吧,就是我没想到,我一
个老师,带的俩孩子没一个学到最后的。”“许奶,您这可把栩栩刮哒了啊。”纯良拱火道,“她可一直无止境的学着呢,您
这话伤她心啦!”“你去一边子!”许姨啐他,“那你什么时候去取行李啊,你们班主任其实不错,我就是一听你倒数第一来
气,还有你看那课外书,都什么书名?好歹一个大小伙子,你看啥小宝贝呀!”我听着发笑,见没事了就去到正房,感觉到沈
叔好像有心事,得和他聊聊。“师父?”沈叔已经在炕上闭目打坐,见我进来也没睁眼,“纯良长大了。”我嗯了声,是啊,
他会给我很多惊喜,会照顾我,是个男人了。“栩栩,你也长大了。”“师父,怎么说?”沈叔闭着眼,“栩栩,我记得几年
前,你学步法记不住,自己半夜起来就去后院偷偷练,连得摔跤还会给自己气哭,我问起你来,你就说没事,其实我知道,你
经常哭,这么小的孩子,却要吃这么多的苦,可你从来没有抱怨过,你一直很乐观,很坚强,是我沈万通没有收错的徒弟。”
我红了眼,“师父,您挂我电话就是在家想这些词儿吗?太烦人了。”“我要闭关了。”沈叔沉了口气,“从今日起,你就算
是学成了。”学成了?“师父,我......”“为师毕生所学,已经在梦里全部教给你了。”沈叔平着声,“到了你需要
运用的时候,各路术法,自然就浮现到你脑海里,记住,多做事,凡是有求于你的事主,就要把事情做的漂亮,花终归会开,
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属于你,等着吧,如果有人找你出门,你就不要急着回来。”我望着他刀疤横生又布满皱纹的脸,胸腔一
阵窒疼,全无那种学成的喜悦,“师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要去哪啊,就算我准备下个月去京中,也是看看成琛,然后探
个亲就回来了。”“不可。”沈叔闭着眼,呼吸渐渐发沉,“栩栩,你说袁穷为什么一直在蛰伏?”“他要养伤啊。”我应着
,“就算他养好了伤,他也怕您,毕竟他打了您五掌五雷,而五雷掌本是无解法门,承掌者必死,但是您吃了五掌还安然无恙
,袁穷定会畏惧您,再加上我身上有罩门,他才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你在我身边,袁穷更不敢出手了。”沈叔耐着心,
“为师所说的时机,就是要暴露你自己,毕竟袁穷的目标就是你,你走出镇远山,就等于脱离安全地带,袁穷必然会抓紧时间
疯狂试探你,而你莫要怕,为师闭关后元神会与你更有感应,如果交上手,你只要燃符默念为师名讳,为师的元神便会一念即
至助你拿下袁穷。”我懂了。袁穷惧怕沈叔的实力,我在沈叔身边他终归犹疑,但我自己走出去就不一样了,袁穷一定会出手
,我就是绝对的诱饵!“师父,那我们有几成胜算?”沈叔微笑,“我们师徒联手,最多只需要七成功力,就可拿下他。”我
扯了扯唇角,眼底溢出苦涩,“师父,栩栩死了没事,你千万不要死。”“栩栩啊,不要妇人之仁。”沈叔语气轻了几分,“
别忘了你的命格是为师借你的,你死了,为师也活不成,此次,为师要闭关三个月,入定内观,摒除杂念,争取道行全部恢复
,此次若与袁穷交手,为师势必拿下袁穷性命,与我而言,袁穷不死,你我都绝对不能死,但是他具体什么时候会出现,却需
要你这眼中钉前去刺痛。”“出门在外,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栩栩,你一定要警惕四周,任何出现在你身边的陌生人,都不
可付之全部真心,拿出七分的真诚,留下三分的余地,小心为上。”我嗯了声,“师父,栩栩明白。”朝沈叔鞠了一躬,我转
身准备出门,沈叔每年都会闭关,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入定后不吃不喝,就在炕上打坐,像是睡着了,醒来他会神采飞扬,
属佛道高阶的修行术法,所以我不用担心。“栩栩?”走到门口,沈叔突然叫了我一声,我回过头,“嗯?”沈叔睁开眼,双
目清亮的看我,唇角牵起,“为师想看你打五步拳。”我愣了两秒,“现在?”“对,现在。”我点点头,做了个深呼吸就拉
开架势,“马步架打,哈!”沈叔淡笑的看完,颔首,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去吧,人能常清净,天地悉皆归。”我默默地出
门,迎面遇到纯良,本想拦着他,又一想,沈叔这一入定就不能打扰了,就让他进去和沈叔聊了,回屋坐了会儿,纯良回来后
就哭了,我问他怎么了,纯良摇头,“没事,我就是觉得,我爷是个强人,我永远佩服他。”多日都很平静,我还陆续做了几
个小活。趁着去县里给人看事情,和纯良取回了在学校的行李。回到院里,看着沈叔静寂的正房,心头滋味一言难尽。师父入
定了,道家叫内观,以静修为本,收心止念。袁穷似乎真的在等,等我出门,因为那纸人耳听报我再没看过,纯良那日心口疼
,所谓的远门,是指我要去京中吗?可是此次动身,我真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或许在哪个不经意的时刻,袁穷就能与我
面对面,我需要做的就是召来师父的元神,与袁穷来个生死之战,但,一切会顺利吗?这些年,阴人带给我的,不仅仅是时运
上的问题,情绪也会无时无刻的受到影响,会很忧虑,悲观,厌世,心里好像住着个恶魔,在我疲惫动摇的时候就说,你去死
吧,你死了就一了百了,我极其痛恨这个情绪,所以,我从不沉迷,只默默告诉自己,袁穷会被我们打败的,一定。晚上我收
拾着行李,成琛一周后回来,我得提前去京中,洪梅姐生意做的很红火,她一个也是开网店的朋友在京中买了一套房子,结果
住进去就不对劲儿,说是闹鬼,洪梅姐就把我介绍给她了。假期交通会拥堵,我正好提前过去,解决完这个事情就去机场接成
琛,承诺得兑现。纯良自然和我一起去,小老哥还挺激动,试着衣服不知道带哪件好。“姑,你看我穿这个帅不?去大城市不
会有人说我土吧。”没等我答话,许姨就接过茬儿,“没人管你穿啥,除非你光腚满街走,纯良,出门长点精神头,多照顾你
姑,还有栩栩,你接人归接人,可不能定下终身啥的,你岁数还小呢,别一冲动就那啥了,我回头可得揍你啊!”“我知道啊
。”我笑了笑,正要扣箱子盖,见纯良那衣服上面还扔着个弹弓,“纯良,你还要带弹弓啊。”“哦,那是我武器!”纯良将
弹弓塞到衣服下面,“当年我为了偷袭你,练的弹弓可准了,我得带着,一但有啥情况,这玩意兴许就用上了!”我摇摇
头,孩子心性,刚合上行李箱盖,手机铃声就响了。拿起一看,是陌生号码,“喂,你好。”“栩栩吗?”男声略有疑惑,“
是梁栩栩吗?”梁栩栩?微微蹙眉,这男声有点成熟,我没听出谁,“你是哪位?”“我是孟雪乔。”男声应着,“你是不是
梁栩栩?”“雪乔哥!”我一个激动站起来,“你怎么才给我来电话,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啊!”“真是你呀栩栩!”孟雪乔也
惊呼出声,“一言难尽,我年初回临海了,三两句说不清,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是这样,你怎么还不回临海呢,你奶奶要
不行了呀。”“什么?”我脸僵了僵,“我奶奶她不行了?不会啊,刚才我还和我爸通过电话,他说我奶奶犯了点老年病,心
脏不太好,在医院静养,不让我给奶奶去电话打扰她,怎么会不行了呢?”孟雪乔压低声,“我进了临海市殡仪馆工作,做遗
体美容师,梁伯伯前天联系了殡仪馆,咨询了一些火化丧事流程,我无意中听到了梁伯伯的名字,就去问我爸,我爸还瞒我,
我找到医院,看到了你三姑,你妈妈,你奶就住在抢救室,我进去时她还认出我了,让我告诉你,她要见你最后一面,否则她
死不瞑目......栩栩,这么大的事儿,你家人为什么要瞒着你啊,难不成要让你奶奶带着遗憾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