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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1——姜尤硕

2024-09-12 18:28  views:141  source:小键人14455421    

从宠物医院回家后,我望向窗外的热闹夜市,摸索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该把生活捏造成怎样的形状。我将思绪沉浸在空白里,
彻彻底底的空白,为的是不被任何外界因素搅扰。然而每当我闭目合眼,心头都会浮现生命被烧焦的画面。我甩开思绪,盯着
窗外的夜空。黑得十分单调,连一颗残星也不曾瞥见。四下唯一的声响是远处马路突然传来的急促的刹车声。听着音乐躺到黎
明时分,我终于打消睡觉的念头。我换上外套,乘电梯走出公寓楼,坐进车里。我半躺着吸了支烟,随后下车打开后备厢,确
认墓碑在里面。天际渐次泛白,我沿着天空泛白的方向一路向西驶去。等抵达目的地时天已透亮,但太阳尚未露面,世界还带
有夜晚那淡淡的灰色。身后垃圾场的垃圾比起往日有增无减,满满登登都是城市的排泄物。周边的住户少了很多,一些房屋显
然已不再具有生活的痕迹。偶尔,还能从角落发现几只流浪猫,那几只猫都相当眼熟,说不定在她家里见过。大概是因为主人
的离世而无家可归了吧。我伫立在院门前,用指关节轻轻叩击铁锈门。我知道里面不可能有人。门没锁,回应的是门轻微晃动
的咯吱声,里面随即传出落叶和塑料袋那种窸窸窣窣的动静。前脚踏进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阵萧瑟气息。风从我身后钻入前
院,卷起落叶和腐臭味。木质摇椅还放在梧桐树前,我用抹布拭去上面的灰尘,躺上去前后摇动。我紧闭双眼,想象她坐着摇
椅陪猫午睡的场景。那时,身旁的瓦屋还未沦为废墟,空气中飘荡的是猫狗的毛发而非如今的余烬。走进屋子,即便日光照射
进来,里面仍是一片漆黑。地面堆满烧黑的木柴和家具,几乎找不到落脚处;凭借记忆,我还能分清哪里是床,哪里是餐桌,
哪里是炉灶,但一切——正如主人的消失——已丧失所有色彩。声音惊动了附近的流浪动物,几只猫率先驻足院门后向内窥探
,还不时发出低吼。我认出其中一只,叫了声“狸花”,它愣了少顷,而后徐缓靠近,直到某个节点,它认出了我,放下戒备
疾步走来,有几步还险些摔倒。接着,是一只流浪猫,口中还叼着一根没有拆封的火腿肠。我喜不自胜,喊它“姑娘”。猫还
认得我。它丢下火腿肠,在我脚边蹭来蹭去,叫声听来相当委屈。仔细看去,那瞳孔中仿佛还微含忧伤。我取来提前准备的早
餐递到“姑娘”和“狸花”面前。想来很多天没吃顿饱饭了吧,它们的确饿坏了,甚至无心辨别是什么食物,不等我解开塑料
袋结就直往里钻脑袋。该做正事了。打量一遍前院,合适的地点只有梧桐树下。踩踩土地,由于前几天刚下过雨,还算柔软。
我从车后座取来铁锹,又大费周折将墓碑从后备厢搬到树下,挑了个中意的位置,拿起铁锹向下挖去。挖土期间,我的内心大
概也在向下挖掘什么,那类似于向下挖到地心的执念,以至反应过来时才发觉深度已差不多快两米了。而我原本想的,只是挖
一个深度没过脚踝即可的小坑。我望着土坑,琢磨在里面留下点什么东西,但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值得埋葬的;又或者说,想要
埋葬的太多,这个小土坑根本不够用。最终,在重新填土之前,我掏出背包里为她拍的照片,把它放在里面。照片中的她正给
“姑娘”喂食,身上还穿着那件大三个号的黑色羽绒服,短发依然乱得毫无章法,鼻尖和脸颊都沾满黑尘,皱纹因此格外明显
。整体上看去,她就像刚钻过煤窑,仿佛一说话就会吐出碳灰。此刻,许多画面浮上心头,我心生一股无法形容的悲哀。墓碑
不算大。购买的时候,我告诉店长,要一块一个人能搬得动的小墓碑。店长问是否需要刻字。我说不需要。店长问我是给谁下
葬。我说是一位奶奶,没有血缘关系的奶奶。说起来很惭愧,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她的姓名,索性为她立一块无字碑。虽说这
块墓碑是为了祭奠老妇人。但从挖土到立碑期间,我竟有种正为自己安排后事的错觉,因而会带有私心地想,不如把我的什么
东西一起埋葬在这儿。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立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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