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的爱情
20岁了,婆娘都没得,别个那些跟你同龄的,娃儿都一两岁了。”舅舅如此数
落我。天啦!那一年我明明才17岁啊。可见能不能找到老婆,在舅舅看来是
作为一个男人的大事。而真正把结婚这件事提上家庭议事日程上来的,是我满
20岁的时候,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
父亲是外地人,为了让我们一家五口生活得好一点,他带着一家人背井离乡,
来到异地谋生,然居无定所,常租借房屋安身求饭碗。看到日渐成年的我,周
围邻居与我家要好的“热心人”,便为我张罗着“说个小妹儿”。可是他们给
我介绍的女方,大多是全是女儿的家庭,因为我们家没房子,可以去女方家
住。父亲的面子思想很严重,根本就不同意这样的婚事,因此,好几家因为我
父亲的推辞,而“反目成仇”。“这家人就是水田里的浮萍——飘起的,居然
还嫌弃人家。”这是我没同意的一家女方,她当大队书记的哥哥很会说话,用
了一句歇后语总结了我家当时的处境。
就这样我到了24岁,父亲平常要好的朋友又给我提了一门亲事,据说跟我外
婆这边还沾亲带故,“要不同意了吧,为这娃儿的婚事,我们得罪了好多的
人。”母亲向父亲建议。其实,这期间,隔壁家来了个女孩,她活泼、大方、
漂亮,赢得了我的好感,在她回家后,我生平第一次鼓足勇气向她寄去书信一
封表达我的爱意,结果是石沉大海,音信全无。这一次真的是有点伤到我的自
尊了,以至于好久都沉浸于无地自容之中。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然不敢违抗,我和老婆从认识后不到3个月就结婚
了,是典型的闪婚,我们没有什么结婚仪式,更没有金银首饰,我们家为老婆
买了几套衣服,办了10来桌酒席,在我家租借的房子里,简陋地摆设了一
下,我就娶了我的老婆。
婚后的日子平淡无奇,每天面对的是油盐柴米,一向不善言辞、性格内向的老
婆,为了生活,她做过小贩,今天去这个场上收购点粮食,明日就去那个场上
卖掉,赚点差价,来贴补家用,后来经人介绍,又去两个单位当炊事员。老婆
的辛苦,我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每当我想起她为几分几角的小利与顾客讨价
还价时,就不免自责自己的无能,心里满是愧疚,这时候,反倒是老婆安慰
我,“我们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让我最难忘的是,在我家二女儿两岁时,有一天,我突然慢性阑尾炎急性发
作,右下腹剧痛难忍,犹如刀戳。我被送到当地一家职工医院治疗,几近虚脱
的我模模糊糊看见泪流满面的老婆拿起手术签字的笔,颤颤巍巍签了字。手术
后的第三天,我才醒了过来,“醒了,你终于醒了。”疲惫不堪,眼睛布满血
丝的老婆喜极而泣。“假如你这一次醒不过来,我想我也不活了。”
我住的这家医院已经在搬迁,为我手术的是留守的医生,偌大的住院部空空荡
荡,夜晚长长的走廊忽明忽暗亮着几盏灯光,这座只有昏迷中的我和老婆的住
院楼,阴森、恐怖,老婆是如何熬过来的不得而知,事后,老婆说,不害怕是
假的,穿过走廊找值班医生,去接水啥的,但为了我早日好起来,她一咬牙就
豁出去了。
20多年过去了,老婆时常鼓励我的那句话,“我们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在
她和我的共同努力下终于实现,两个女儿长大成人,各有自己的工作,邻居们
都羡慕我们,这两口子20多年了,没见他们吵过一次架,这家人真幸福。尽
管我大老婆一岁,但她依然像大姐姐一样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事无巨细。她的
善良贤惠,吃苦耐劳的精神,时刻感动着我。
如今,老婆和我都已步入中年,青春早已不再,岁月似刻刀,无情地在她脸上
刻下道道皱纹,青丝添白发,她为我们共同的家付出了20多年。她在我眼中
是最美的女人,当年她身穿那一袭红衣裙走进我家的画面依然清晰如昨。
这就是我,一个60后当年的爱情,没有后来许多人的现实和物质,有的是那
种靠自己双手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的责任;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没有山盟
海誓,有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不变情怀。我拿什么来报答我的老婆呢?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到哪儿也去不了,我依然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