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 Article Practice 再见吾爱1

再见吾爱1

2024-07-11 09:45  views:272  source:18158863502    

事情发生在中央大街一片族群混居的街区——住的不都是黑人。我刚从一家只放了三把椅子的理发店出来,我的委托人认
为,一位名叫迪米特里斯·阿莱迪斯的理发师可能在这里轮班。不是什么要紧事,他妻子愿意花笔小钱让我把他找回家。
我没找到那位理发师,阿莱迪斯太太也没付钱给我。当天接近三月底,天气偏热。我站在理发店外,抬头看着二楼一家名叫“
弗洛里安”的餐饮娱乐中心的霓虹灯招牌。另外一个人也在看这块招牌。他盯着二楼灰蒙蒙的玻璃,一副陶醉、专注的神情,
仿佛东欧移民头一回见到自由女神像。 这人体格巨大,虽说他的身高不会超过六英尺五英寸,身宽比拉啤酒的货车窄一些
。他站在距我约摸十英尺远的地方,双手垂在两侧,一根被遗忘的雪茄在巨大的手指之间冒着烟。沉默、苗条的黑人沿街路过
,他们纷纷侧目,瞥一瞥眼前人。这人确实很有瞧头。他头戴毛料博萨利诺帽,身穿纽扣有高尔夫球那么大的灰色粗呢运动外
套,里边是棕色衬衫配黄色领带,下身一条灰色法兰绒带褶便裤,脚踩鞋头绽出白色爆裂纹的鳄鱼皮皮鞋,胸前口袋垂下一方
手帕,和领带一样是亮黄色的。头顶帽子的绑带下,还饶有兴致地插了几根彩色羽毛。哪怕身处衣着风气算不上十足稳重的中
央大街,他也和白蛋糕上的狼蛛一样惹眼。他皮肤苍白,胡子该刮了。他是需要经常刮胡子的那类人。他长着一头黑色卷发,
两道浓眉在大鼻子上方几乎连成一片;生着一对就他这副体格而言还算小巧的耳朵;眼睛里闪着灰眼珠特有的、近似泛泪的光
泽。他像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微笑起来。他慢慢走过人行道,来到通往二楼的对开弹簧门跟前。他扒
开门,用冷漠而空洞的目光朝街道张望一番,接着走了进去。如果他个头再小一些,穿着再保守一些的话,我可能会觉得他是
去抢劫的,不过,看他那身衣服、那顶帽子,还有那副体魄,绝对不可能。弹簧门向外弹出,几近停止。就在正要停住不动时
,两扇门又勐然向外弹至敞开。什么东西突然飞出来,越过人行道,落到两辆车之间的排水沟内。那东西用膝盖和双手把自己
撑起来,发出一声惨叫,像无路可逃的耗子。接着,他慢慢站直,捡上帽子,回到人行道上。被扔出来的是个消瘦、窄肩的深
色皮肤年轻人,他身穿淡紫色套装,胸前别康乃馨[4],黑发梳得油亮。他张开嘴哀号了一阵子。路人茫然无措地盯着这玩
意儿。最后,他心满意足地戴好帽子,横行到墙边,一瘸一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街区。一片寂静。突然间,街道又恢复
了喧闹。我走到双开门跟前停下。那两扇门已经陷入静止。这不关我的事,于是我推开门,朝里望去。黑暗中,一只足以让我
坐下的大手伸了出来,抓住我的肩膀,就跟要把我挤出汁一样捏着我。那手把我拖进门,又随意将我拎上一级台阶。一张大脸
瞧着我。一个低沉、柔和的声音低声对我说道:“这里好像有黑鬼?搭个手帮忙,伙计。”楼道里很黑,也很安静。二楼传来
模煳的人声,不过,楼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大块头严肃地瞧着我,同时仍在用那只手蹂躏我的肩膀。“有个黑鬼,”他说,
“刚被我扔出去。你看到了吧?”他松开我的肩膀。骨头倒没碎,可手臂已经麻木了。“这地方一向如此,”我一边揉着自己
的肩膀,一边说,“不然你觉得谁会来光顾?”“别那么说,兄弟,”大块头用假声说道,听起来像四只刚吃过晚餐的老虎,
“魏尔玛原来在这儿上班,小魏尔玛。”他又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肩膀。我试图躲闪,可他的动作快得像只猫。这时,他更
加专注地用钢铁般的手指钳着我的肌肉。“没错,”他说,“小魏尔玛。我八年没见她了。你说这儿现在变成黑鬼的地盘啦?
”我沙哑地说“是”。他又把我拎上两级台阶。我奋力挣脱,想为胳膊争取到一点活动空间。我当时并没有带枪,寻找阿莱迪
斯这种事好像用不着。我甚至怀疑带着也没用,大块头估计会把枪从我手里抢过去吃掉。“你自己上去瞧瞧。”我说道,尽力
掩饰着痛苦。他再一次把我放开。他看着我,眼里流露出忧伤的神色。“我心情很好,”他说,“所以不想和人闹别扭。一起
上去吧,咱们还可以来两杯。”“他们不会招待你的。跟你说了,这是有色人种来的地方。”“我八年没见到魏尔玛了。”他
用他那低沉、忧伤的声调说道,“上次道别后,整整八年。她有六年时间没给我写信,她肯定有自己的苦衷。那时候,她就在
这里上班,可爱得很。咱们一起上去吧,行吗?”“行,”我嚷道,“我跟你一起上去,但别拎着我,我自己能走。我好得很
,早就长大了,会自己上厕所,什么都能自理,所以别拎着我。”“小魏尔玛原来在这儿上班。”他温存地说,根本没注意听
我讲话。我们爬上了台阶。他让我自己走。我的肩膀很疼,脖子后面一片潮湿。02楼梯尽头又是一对弹簧门,封锁着门后的
世界。大块头用两根拇指轻轻推开门,让我们走了进去。这是一间狭长的屋子,不怎么干净,不怎么明亮,也不怎么欢快。房
间角落的锥形灯光下,有几个黑人凑在赌桌旁边吆五喝六。右边靠墙的地方是吧台,剩下的空间主要用来放小圆桌。店里坐着
几个顾客,有男有女,全是黑人。赌桌旁的吆喝变成一片死寂,桌子上方的灯光倏然熄灭。整间屋子突然陷入沉默,气氛沉重
得像注满水的船。一双双眼睛瞧着我们——都是栗色的眼睛,长在一张张灰色和深黑色之间的脸上。一颗颗脑袋缓缓转过来,
嵌在上面的眼睛闪闪烁烁,用来自另一个种族的异样目光,死气沉沉地盯着我们。一个高大、脖子粗壮的黑人背靠在吧台一端
,他衬衣袖子上系着粉色袖箍,宽阔的后背上交叉着粉色和白色相间的吊裤带,从头到脚都是打手的模样。他缓缓把跷起来的
那只脚放到地上,转过身瞪着我们。他从容迈开双腿,用大舌头舔着嘴皮。他的脸看起来饱经风雨,就好像经受过除了吊铲抓
斗之外的一切击打。这张脸满是伤疤,没有棱角,肉质厚实,坑坑洼洼,鞭痕交错。这是一张无所畏惧的脸,但凡人们能够想
到的事情,它都经历过。他短短的小卷发透出一丝灰白,一只耳朵没有耳垂。身形魁梧,粗壮的双腿有点膝内翻(这对黑人来
说并不常见)。他又舔舔嘴皮,摆出微笑,活动了一下身躯。他屈着膝盖,像上场的拳击手那样朝我们走来。大块头静静等候
着他的驾临。系粉色袖箍的黑人伸出一只结实的棕手,抵在大块头的胸口上。那么大的手,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枚小小的铆钉。
大块头一动不动。打手淡淡一笑。“白人不准进,兄弟,这里只招待有色人种,抱歉了。”大块头转转忧伤的灰眼珠,扫视了
一圈屋内。他的脸蛋泛起一丝红润。“黑鬼的鸟地方。”他把怒火压在喘息声中说道,接着又抬高声调,“魏尔玛在哪儿?”
他问那个打手。打手干笑了两声。他开始观察大块头的衣着扮相,看了看大块头身上的棕色衬衣、黄色领带、灰色粗呢外套,
以及外套上高尔夫球那么大的白色纽扣。他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脑袋,从各个角度进行观察。他又低头瞧了瞧那双鳄鱼皮皮鞋。
他似乎被逗乐了,并咯咯笑起来。我突然有点替他感到难过。他再次开口,轻声道:“你说魏尔玛?这里没什么魏尔玛,兄弟
。没有酒,没有妞,什么都没有。快滚蛋吧,白人伙计,滚出去。”



Disclaimer: The above articles are added by users themselves and are only for typing and communication purposes. They do not represent the views of this website, and this website does not assume any legal responsibility. This statement is hereby made! If there is any infringement of your rights, please contact us promptly to delete it.

字符:    改为:
去打字就可以设置个性皮肤啦!(O ^ ~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