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幸福
许多活动对于年轻人来说极为重要的,如果这种活动能够取得成功,那么青年人便会
感到幸福。他们觉得自己在国家以及民族生活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他们有着日思夜盼的目标--虽说这
种目标的实现面临着重重困难,但并不是无法实现的;而西方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在日常生活中,
常表现出玩世不恭的态度,这种态度乃是安逸和软弱的揉和物,软弱使人感到一切忙碌劳作都是不值得的,
安逸则使这一痛苦的感受变得可以容忍。在整个东方;大学生们能希望对公众舆论有很大的影响,
而这在西方都是不可能的。不过,东方大学生发财的机会比西方学生要少得多。正因为既不软弱又不安逸,
他才成为一个改革家或革命者,而不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改革家或革命者的幸福有赖于公共事业,
哪怕在面临死神的时候,他或许比那些玩世不恭的人享受的幸福还多,还实在。我记得有一个年轻的中国人
他来我校做客,并打算回去在反动势力的区域内建立一所与我校相似的学校。虽然这样做的结果也许会是他的脑袋落地,
但他是那般幸福和平静,以至于我也不得不暗自称美。然而,我并不是主张,只有这些平凡的幸福才是有可能的。
实际上,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它们,因为它们需要一种极不寻常的能力和广博的兴趣。并不是
只有杰出的科学家才能从自己的工作中获得乐趣,也并不是只有大政治家才能从其鼓吹的事业中获得愉悦。
工作的乐趣对所有具备特俗才能的人都是敞开的,只要他能够从自己的技能的
适用中获得满足,而不是要求全世界的赞誉就行。我曾经认识一位少年
时双腿便残废的男子,再后来的漫长岁月里,他非常宁静、幸福。他之所以会有这么幸福
是因为他创作了一部长达五卷的关于玫瑰花顾枯萎病的专着。在我眼里,他是这方面的第一流专家。我无缘结识
一大批贝壳学家,但是从认识他们的人那儿,我知道研究贝壳确实给那些乐此不疲的人带来幸福。我还认识
一位世界上最优秀的排字工,他是所有那些有志于创新字体的人的榜样。但是,那些有声望的人对他的尊重所给予
她的快乐,远不及他运用自己的技巧时获得的真正的快乐--这一快乐与优秀的舞蹈家从跳舞之中获得的快乐大体相当。
我也认识另外一些排字能手,他们能数学字体,景教手稿,锲形文字,或任何冷僻和困难的文稿。
我并没有去专门研究和考察这些人的私生活是否幸福,但我相信,在工作时间里,他们建设性的本能是得到了充分的
满足的。
人们习惯于认为,在我们的机器时代,技术性工作所提供的快乐比过去的手工时代更少了。
我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确实,今天,技术工人从事着与吸引着中世纪行会的活动迎然不同的工作,
但是在机器经济中,他仍然具有举足轻重、不可或缺的地位。那些制造科学仪器和精密机器的人,
那些设计师,那些飞机工程师,司机以及其他许多人,从事的仍然是一种几乎可以让技能得到无限发展的职业。
就我以往的观察,在相对落后的地区,农业工人和农民并不如汽车和火车司机幸福,
在自己的土地上耕作的农民,时而犁地,时而播种,时而收获,这种工作确实丰富多彩,但这得看
老天爷的险色行事,而且这些农民也确信这一点。但是,对于制造现代机械的人来说,他能意识到
自己的力量,他能感到人类是自然的主人,而不是奴隶。当然,对于那些仅仅看管机器的人来说,
这种工作是极端乏味的,因为他们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操作,很少有变化。
而且工作越乏味,他们就越有可能让机器来操控。机器生产的最终目的--我们的确远未达到这一阶段
在于建成这样一种体制:机器从事一切乏味的工作,人类则从事变化多端和创造性的工作。
在这样的世界上,比起农业时代来说,工作将变得不在乏味,不再令人压抑。在开始从事农业的时候
,人类便习惯于枯燥无味的生活,以便摆脱饥饿的威胁。当人们依靠狩猎能获得食物的时候,
工作便成了一种乐趣。关于这一点,人们不难从富人们仍以这些祖先的职业为乐事的现象中找到证明。
但是,自从引进了农业生产方式以后,人类便进入了毫无生趣,忧郁沉闷和疯狂愚蠢的漫长时期,
直到今天,我们才凭借机器的有益的操作得到了解放,感伤主义者当然可以大谈什么与泥土的亲密关系,
哈代笔下的世故农民的老辣智慧等,但是每个乡村青年的愿望之一,便是要摆脱甘心忍受风雨旱涝的奴役、
寂寞长夜的境地。他们到城里找活干,因为工厂和电影院的氛围是实在的,亲切的。
一般人的幸福的基本成分,包含着友谊和合作,人们能从工业中,而不是农业中更多地得到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