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苹私生子的谣言
来的一张八卦嘴,断送了多少沪上好儿女。谣言不独陈巨来,旧时女人,如果美一点,外向一点,便易有“艳名”。北方代表
,当属唱梆子的刘喜奎,报上写诗:“愿化蝴蝶绕裙边,一嗅余香死亦甘。”段祺瑞的侄子专门去后台强吻,罚款拘押之后得
意洋洋:“买一个香吻,值了。”故都名士易实甫,自称“三十余年内,初为神童,为才子,继为酒人,为游侠”,每天必到
喜奎寓所一次,风雨无阻,热情洋溢,入门即高呼:“我的亲娘呀!我又来啦!”北方人叫亲娘,是占大便宜;上海人含蓄一
点,叫师娘,趿点小便宜——鍊霞花名,便是“鍊师娘”。开口叫师娘,师父又在何方?有两种解释,一者讲,徐晚苹擅跳交
谊舞,鍊霞同去,大家争相请她跳舞,醉翁之意不在酒,美其名曰“向师娘问艺”,此乃说法之一。又云某日,鍊霞和画家丁
悚去跳舞,大家争相与鍊霞握手。不巧佳人玉手生疔,方上了药膏不便握手。丁悚平素爱开玩笑,后来生了一个儿子,也擅雅
噱,大名鼎鼎丁聪也。老丁讲,鍊霞,不妨用上了药膏的手指头画画,肯定是沪上风靡,乃是“雅事”。鍊霞想也不想立刻接
:“疔亦有雅俗之分耶?然则老娘何幸,生此雅疔?”“疔”“丁”同音,鍊霞大大占了老丁的便宜,时人呼周为“老画师之
娘”,遂为“鍊师娘”[1]。喜奎被叫亲娘,满心惶恐,仓促嫁于武清县崔昌洲,谁知崔患肺病,结婚四日即被上峰施计调
离,不久病逝。喜奎易名埋姓,隐居僻地。鍊霞和喜奎身份不同,出身好,胆子大。举一例,幼时学画,把家里收藏的唐伯虎
拿出来,手持银剪铰下上面的仕女,依样画葫芦。有艳名,鍊霞满不在乎,嘴里不肯吃亏,绝不落下风。律师王效文问:“为
何都叫你‘鍊师娘’?”答曰:“鍊乃周鍊霞之‘鍊’,师乃大律师之‘师’,娘即姆妈。所以,就是大律师的姆妈的意思。
”陈巨来请江寒汀画扇面,唐云补花,鍊霞补草。夏日炎热,香汗淋漓,鍊霞取绢一方,覆于扇骨之上,防止手汗。唐云一见
,哟,迭块绢头,看起来像是男人的嘛!到底是谁的?讲不出,给我好了。鍊霞不响,笑靥盈盈,真的要?唐云说,舍得伐?
鍊霞讲,不后悔?唐云接过去,正待炫耀,鍊霞讲,哎呀呀,拿的是“奴儿子”的手帕。既然要叫师娘,那都来做奴儿子,这
是典型的鍊霞逻辑。流言蜚语,鍊霞无所谓,徐晚苹着了恼。民国媒体人朱凤慰,是“吃周鍊霞豆腐团”中坚力量。饭局之中
,鍊霞敬酒,杯中酒太满,鍊霞倾倒一点给朱,这本无伤大雅,谁知道朱马上倒回去一点,指酒杯云“兄妹合欢酒”。鍊霞怀
孕,朱凤慰见了她,问曰:“大妹子黄台瓜熟,蒂落之期近矣?”周鍊霞回答:“八月十五月光明,屈指计之,吾即宣告破产
矣!”这顿饭吃完,两人语录上了报,那记录者倒不偏颇,敬佩如此坦荡回答,小报记者也不免感慨:“于大庭广众见答复一
寻常女子羞于启齿之私事,而能轻松脱略,不觉其粗俗如此,非鍊霞锦心绣口不办也。”玩笑收不住,则越开越大。朱凤慰索
性在《力报》上发花痴,题曰《绮梦》,文字露骨,内容无聊,说自己做梦与某女士接吻,而这位某女士的描绘,三百六十度
直指周鍊霞。周鍊霞没吭声,差不多得了,结果没多久,又在《东方日报》写《第二梦》,比上一梦更加“销魂摄骨”。徐晚
苹忍无可忍,写文章《赤佬的梦》回击。这样一来,却中了圈套。须知鍊霞应对,原本方针为“以噱应噱”,游戏人间,老男
人们便讨不到便宜。一旦认真应对,新一轮舆论席卷而来,声势浩大,一时间,造谣周鍊霞绯闻者有之,传说徐晚苹准备起诉
朱凤慰者有之,乱拳打死老师傅,徐晚苹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折腾,夫妻嫌隙顿生。实际上,沪上此等流氓文章,恶意中伤佳
人已非首次,周鍊霞前车之鉴,乃是吃尽苦头的陆小曼。二陆小曼,无须过多介绍,中国近代史鼎鼎大名之女人。陈定山有本
笔记《春申旧闻》。春申,上海也,这本上海旧事中,他特别写到上海滩的名媛谱系继承,而第一个能被称为“名媛”的,便
是陆小曼:上海名媛以交际称者,自陆小曼、唐瑛始。继之者为周淑苹、陈皓明。周(淑苹)为邮票大王周今觉女公子。陈(
皓明)则(中华民国)驻德大使陈蔗青之爱女。其门阀高华,风度端凝,盖尤胜于唐(瑛)、陆(小曼)。自是厥后,乃有殷
明珠、傅文豪,而交际花声价渐与明星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