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怖 第296章 Restart-21手
树,把这些树枝子上的杂枝掰掉,然后一根接一根,两头用撕拦的衣服缠紧,接成了数十米长的树枝,最后把自己的手机绑在
最顶头的一端。“我爬到尽可能高的地方,然后你把树枝递给我。”柯寻说着再次往树上爬。顾青青明白了他的意图,忙问:
“可手机能照得清楚吗,这里到处都是绿色,混在一起很难分辨吧?”“我这手机是4000万像素的,相当于五倍变焦,清
晰度应该没问题。”柯寻说着,噌噌地爬到了尽可能高的地方,顾青青把长长的树枝递给他,柯寻打开摄像模式,举着树枝,
让绑有手机的一端尽量高地探出整个树冠,然后缓慢且稳定地转了360度。收回手来,柯寻把绑有手机的一端送到树下,让
顾青青解下来:“点开刚才拍的看一看,能不能看到木棉树。”顾青青依言点开,仔细地不断暂停着查看,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柯寻从树上下来,指着两人要去的方向:“那咱们这一段路可以不用仔细看了,直接去到画面上最远处的地方,然后
在那儿再照一回,这样比较节省时间。”顾青青讶异地看看他,觉得他这主意还真是很灵活,很不错。两个人就这么跑跑停停
,飞快地爬树拍摄,下树查看,果然节省去了大量的时间。然而,时间不等人。天色渐暗,阴沉沉地笼罩在头顶,面前的一棵
棵沉寂森默的树在昏暗的光线里渐渐地化成了一片魆黑的剪影,没有风,枝叶纹丝不动,只在黑压压的密林深处,偶尔传来鸟
兽忧郁的叫声。“到了约定的时间了……”顾青青低声提醒柯寻,大家约好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必须回到秦赐和吴悠所在的地方
,然后一起回去住宅区。柯寻脸上的汗像是开了闸的水,刷刷地不停地向下落。顾青青已经数不清他究竟爬了多少棵树,他早
就到了体能的极限,却还在玩命地一刻不停地搜寻着。顾青青有些害怕,怕他不肯回去,怕他眼底那股子从始至终没有动摇分
毫的执着。柯寻抹了把脸,用手机拍摄远处的法子已经没法再用,天色暗了,不好再分辨画面上的树叶形状,他也看出了顾青
青眼底的担忧,不止担忧着她自己,担忧着秦赐,也担忧着他。柯寻闭了闭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如果迎接同伴的死亡也是一
种勇气的话,他现在……就必须要鼓起这股勇气了。“走,回吧。”柯寻的声音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鼻腔音。顾青青正要折向
来时路,却被柯寻拉了一把:“咱们不按原路返回,咱们往旁边走一大段距离,刚才咱们从手机上看到过的左边最远处,就从
那里开始往回走。”这样回去的时候还能再多搜索一片区域。“还能坚持吗?咱们回去的时候可能要用跑的了。”柯寻问顾青
青。顾青青动了动已经累得抽了两回筋的小腿肚,将牙一咬:“能。”“好,跟上我,小心脚下。”柯寻开始向着左边跑,顾
青青咬着牙跟上去。两个人在越来越暗的森林里边跑边四顾搜索,顾青青有点想哭,因为不停滑落的汗水已经模糊了她的眼镜
片和眼睛,她不停地擦也不管用,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用它擦拭过的镜片全是乱花花的水渍。她近视程度很深,摘了眼镜连
跑在身前的柯寻都看不清,更不要说去分辨哪一棵才是木棉树。顾青青边跑边哽咽,恨自己为什么是个近视眼,为什么在关键
时刻一点用处都没有。正哽咽得不能自抑,忽觉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她,这只手和她一样汗涔涔的,却是宽大有力,把她紧紧
握住,带着她继续前奔。“别哭,”柯寻的声音从她的泪眼朦胧处传过来,“我们都已经尽力了。”顾青青带着哭腔地“嗯”
了一声,努力地加快脚步,可体力这种东西不是想努力就可以无限续航,她跑得跌跌撞撞,双腿越来越无力,越来越不听使唤
,终于在跨一处地势较高的小土坡时,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柯寻回身过来扶她,她却已经双腿抖到站不起身,柯寻转身要把
她背到背上,她却知道他的体能也早已透支,刚才跑着的时候他的双腿其实也在打颤。“别管我了……”顾青青颤抖着把掉落
的眼镜捡起来,重新架在鼻梁上,“你别管我了……你回去吧,我不想拖累你们,我就这样吧……我尽力了,死了也没有什…
…”“嘘——”柯寻忽然指着不远处,“你看那几棵树,是不是木棉?”顾青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朦朦胧胧里,有一棵
极粗壮极高大的树参天而立,而在它周围不远处的四个方向,各有一棵同样高壮的大树,呈不规则四边形地包围着它。“我—
—我看不清——”顾青青拼命擦着眼镜,可镜片却是越擦越花。“别急。”柯寻拍拍她的肩,用手机对着那五棵树拍了张照片
,然后拿到她的面前。顾青青一手拿着眼镜,一手托着手机,一张脸几乎要贴到手机屏上去,柯寻把照片放大给她看,顾青青
努力辨别了几秒钟,激动得抬眼:“是的!是木棉树!”柯寻抹了把脸,甩开一手的汗珠,转头看向这五棵树。这五棵树不知
道已经有了几百年的树龄,树冠遮天,高高地耸向已经擦黑的天空。它们的确不起眼,周围还有很多同样高大粗壮的树包夹掩
映着它们。但它们又的确很显眼,因为从柯寻所站的这个方向来看,不考虑透视和景深的话,这五棵树就像是一只破土而出后
,拼命伸向天空的大手,那因野生野长风摧雨凿了千百年而弯曲了的枝干,又正像是五根扭曲虬张的手指,挣扎着,绝望着,
不甘着,向着苍天祈求着,能够在这个已经千疮百孔但依然深爱着的地球上继续活下去。这就是那只手,画面上那只渴求着生
存的手。柯寻让顾青青去摸一摸中间的那棵树,顾青青疑惑地边往那边走边扭头看他。“你先离开画,我还得回去把大家带过
来。”柯寻说着就要走,却听见顾青青惶惑地道:“我摸了树干了,可是不行……这要怎么离开画?正常情况应该是什么反应
?”柯寻蹙眉:“树干上没有Abel的名字吗?”“没有。”顾青青焦急地摇头。“其他四棵树呢?”柯寻没敢上前触摸,
怕自己不小心就离开了画。顾青青飞快地各绕着那四棵树转了一圈,脸色很差地再次摇头。这一没有任何发现的发现,宛如当
头一棒狠狠砸过来。如果这五棵树也不是……那么今天所有的希望,就都灰飞烟灭。柯寻紧紧地抿着唇拼命思索任何一种可能
,顾青青不停歇地继续检查这几棵树的树干。Abel的签名会以什么形式体现呢?柯寻死死盯着这几棵树,在树顶?在树叶
上?刻在树皮上?埋在树根处?——不。Abel是环保主义者,不可能把签名刻在树皮上或是埋在树根下,他不会做伤害树
木的事——“扒开树下那些落叶看看!”柯寻提声对顾青青道。——如果Abel是外国人,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说过“化做春
泥更护花”这句华国诗,亦或是有着同这句诗异曲同工的想法。他是环保主义者,他要保护这些地球上最后的守护者,所以,
他的签名很可能是——“找到了!”顾青青颤抖着声音叫道。在那些厚厚的落叶下,Abel这个名字以微微耸起的泥垄的形
式出现在五棵生命之树的包拥之中,泥垄因为年代久远而固化得很坚硬,像是一个誓死捍卫生命之源的兵士的坟冢。“把手放
到签名上!”柯寻告诉顾青青。顾青青依言将手放上去,一道白光亮起,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柯寻转头大步冲刺,向
着和同伴们约定的地点狂奔。天已经黑了,夜鸟不再啼叫,林兽不再啸吟,没有一丝风的森林里,由远及近地响起无数悉悉索
索细细密密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擦着地皮,穿过密林,向着这边汹涌而来。“怿然——怿然——”柯寻放声狂吼,“到这边来
——到东边——我找到签名了——顺着我的声音来——”他边狂奔边大吼,疲劳至极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他所有的
动作都已经成了下意识机械化的行为,汗水如瀑般地由额际滑落,他的视线已经模糊得连近在咫尺的树都无法看清,他用手机
打着光,把里面的音乐放到最大声,他希冀着同伴们能够尽快听到,在那些东西到来之前先一步赶来。柯寻踉跄着,腿一软被
绊倒,快要散架的身体恨不能就直接化在原地瘫到地老天荒再也不要起来。他咬着牙拼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站起身,摇晃着继
续向前。太累了。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即便以前在魔鬼教练的手下进行的魔鬼训练,也从来没有累到过这样的程度
。他坚持不住了,大步的向前趔趄了好几下,一头向前栽去。这一栽,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吧。柯寻脑中已是一片空白,甚
至连想对牧怿然说的抱歉两字都没能在脑海里囫囵转一圈。他向前栽倒,却没能栽在意念中爬满虫蚁落满腐叶的泥土地里。他
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怀抱里是熟悉的气味和熟悉的力量。他被抱拥着扶起来,然后背上了结实的背脊去。“往东走,都跟
上。”他听见他一如既往地冷静沉着地叮嘱着同伴们。然后他背着他飞速地奔跑起来,身后是一连串的脚步声,和已经越来越
近的,那些铺天盖地悉悉索索的爬行声。每一个人都很累,每一个人都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柯寻满耳朵听见的只有粗重的喘
息和沉重的脚步声。大家正在命悬一线处拼尽全力地一搏,每个人的意念里都充斥着对生命的渴望,每个人都像是那只挣扎着
破土而出的手,拼了命地向着最后的希望伸张。直到他听见邵陵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老秦他——开始吐血了——”作者有
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