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隙碎笔1-2
不能算小,料必机长就会走过来,请大家留些遗言。
躺在“透析室”的病床上,看鲜红的血在“透析器”里汩汩地走——从我的身体里走出来,
再回到我的身体里去,那时,我常仿佛听见飞机在天上挣扎的声音,猜想上帝的剧本里
这一幕是如何编排。
有时候我设想我的墓志铭,并不是说我多么喜欢哪路东西,只是想,如果要的话
最好要什么?要的话,最好由我自己来选择。我看好《再别康桥》中的一句:我轻轻地走,
正如我轻轻地来。在徐志摩先生,那未必是指生死,但在我看来,那真是最好的对生死
的态度,最恰当不过,用作墓志铭再好也没有。我轻轻地走,正如我轻轻地来,扫尽尘嚣。
但既然这样,又何必弄一块石头来作证?还是什么都不要吧,墓地、墓碑、花圈、
挽联以及各种方式的追悼,什么都不要才好。让寂静,甚至让遗忘,去读那些诗句。
我希望“机长”走到我面前时,我能镇静地把这样的遗言交给他。但也可能并不如愿,
也可能“筛糠”。就算“筛糠”吧,讲好的遗言也不要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