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与黎明
存食物的陶器制造技术几近遗失,人们的识字能力也相继下降。这个时期有时被称为黑暗时代,五百年间,社会进步极为缓
慢。后来,终于,事情发生了变化……第一章 九九七年,六月十七日,星期四埃德加发现,整夜不睡是件很难的事,即便是
在人生中最重要的夜晚。他在地面的芦苇上铺开了自己的斗篷,然后躺在上面。无论白天黑夜,他都穿着一件长度到膝盖的
棕色羊毛外衣。到了冬天,他就会用斗篷裹住自己,然后躺在火炉边。不过现在很暖和,因为一周之后便是仲夏节[1]了。
埃德加总能算得出日子。大多数人得去问持有日历的司铎。有一次,埃德加的哥哥埃尔曼问他:“你是怎么知道复活节是哪
天的?”他回答道:“因为它是三月第二十一天之后第一次满月过后的第一个星期天,很明显嘛。”那句“很明显嘛”本不该
说,因为埃尔曼感觉自己受到了嘲讽,就往埃德加的胃部来了一拳。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埃德加还小。现在他
已经成熟了:仲夏节后再过三天,他就十八岁了。他的哥哥们不再打他了。埃德加摇了摇头,胡思乱想会将他迷迷糊糊
地送入梦乡。他想靠在自己的拳头上躺着,处于不舒服的状态下才能保持清醒。他想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他转过头去
,看看火光周围的动静。他家与库姆的其他房子并无二致:橡树木板墙、茅草屋顶,还有泥地,部分地面由附近河岸的
芦苇覆盖,没有窗户。火炉就在这个单人房的中央,它的四周是排成方形的石头。火炉上方是个可以挂煮锅的铁三脚架
,三脚架在屋顶上映出了蜘蛛般的影子。墙壁四周是木制的挂钩,用来挂衣服、厨房用具和造船工具。埃德加不太清楚
夜晚已经过去了多久,因为也许他不止一次打了瞌睡。早些时候,他听见过标志着夜晚时分的声响:一群醉鬼哼起了下
流小调,邻居夫妻开始互相控诉、进行激烈争吵,门被用力关上,狗大声吠叫;不远处,还有女人的哭泣。可是现在,
埃德加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附近形成天然屏障的海滩传来波浪温和的吟唱。他盯着门口的方向,想看看门缝的亮光可
以给他什么信息,但那里只是一片漆黑。这意味着要么月亮已经落下,黑夜快要过去;要么天上多云,所以什么都看不
见。埃德加的家人躺在房子各处,贴着墙边,那里的烟会少一些。爸爸和妈妈背靠着背,有的时候,他们会半夜醒来,
抱在一起窃窃私语,随后身体一起挪动,最后喘着粗气,躺回地面。但现在他们已经熟睡,爸爸在打呼噜。埃德加的大
哥哥——二十岁的埃尔曼——躺在埃德加身旁,二哥埃德博尔曼——躺在埃德加身旁,二哥埃德博尔德正睡在角落里。
埃德加能够听见他平稳而从容的呼吸。终于,教堂的钟声敲响了。镇子的另一头有座修道院。修士有个分辨夜间时间的
方法:他们造了一支标有刻度的大型蜡烛,蜡烛烧了多少,就表明时间过去了多少。破晓之前的一个小时,他们会把钟
敲响,随后起床吟唱晨祷。埃德加又躺了一会儿。钟声可能吵醒了妈妈,她很容易被吵醒。他给她时间慢慢沉睡。最终
,他起身了。他悄悄拾起自己的斗篷、鞋子和别了一把插鞘匕首的腰带。他光着脚穿过房间,躲开家具——一张桌子、
两张凳子和一张长椅。门被轻轻地打开了——昨天埃德加已经在房门的木制门闩上涂了大量的绵羊油脂。现在要是家里
有人起身问他话,他会说自己是到外面撒尿,他希望他们不要看到自己其实拎了鞋子。埃德博尔德哼了一声。埃德加身
体一僵。埃德博尔德是醒了吗,还是只在睡梦中出了个声?埃德加听不出来。不过埃德博尔德没太多好奇心,也总是急
着躲开麻烦,就跟爸爸一样。他不会惹什么事的。埃德加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身后的门。月亮已经落下
,但是天空依然清朗,海滩上可见星光点点。房子和潮痕之间是一间造船厂。爸爸是个造船匠,他的三个儿子与他一起
工作。爸爸擅长技术活,却拙于做生意,所以与钱财相关的决策,尤其是计算小船或海船这类复杂商品的价格的时候,
都由妈妈拍板。如果顾客想要砍价,爸爸愿意让步,但妈妈会迫使他咬定原价不变。系鞋带和扣腰带的时候,埃德加往
院子四周看了一眼。正在建造的只有一只适于在上游划行的小船,在它附近,矗立着巨大而贵重的木材堆。一棵树的树
干被砍成两半,再对半砍,进而组装成一艘船。每个月,全家人都会去一次森林,砍伐那里的成熟橡树。爸爸和埃德加
首先动手,轮流抡起长柄斧头,精准地将相应的木块切下来。然后他们稍作休息,由埃尔曼和埃德博尔德执斧继续砍树
。当整棵树被砍倒之后,他们就会做些修剪,然后让木头顺着水流漂到库姆去。当然,他们得为树付钱——这片森林归
威格姆所有。他是大乡绅,库姆的大部分埃德博尔德哼了一声。埃德加身体一僵。埃德博尔德是醒了吗,还是只在睡梦
中出了个声?埃德加听不出来。不过埃德博尔德没太多好奇心,也总是急着躲开麻烦,就跟爸爸一样。他不会惹什么事
的。埃德加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身后的门。月亮已经落下,但是天空依然清朗,海滩上可见星光点点。
房子和潮痕之间是一间造船厂。爸爸是个造船匠,他的三个儿子与他一起工作。爸爸擅长技术活,却拙于做生意,所以
与钱财相关的决策,尤其是计算小船或海船这类复杂商品的价格的时候,都由妈妈拍板。如果顾客想要砍价,爸爸愿意
让步,但妈妈会迫使他咬定原价不变。系鞋带和扣腰带的时候,埃德加往院子四周看了一眼。正在建造的只有一只适于
在上游划行的小船,在它附近,矗立着巨大而贵重的木材堆。一棵树的树干被砍成两半,再对半砍,进而组装成一艘船
。每个月,全家人都会去一次森林,砍伐那里的成熟橡树。爸爸和埃德加首先动手,轮流抡起长柄斧头,精准地将相应
的木块切下来。然后他们稍作休息,由埃尔曼和埃德博尔德执斧继续砍树。当整棵树被砍倒之后,他们就会做些修剪,
然后让木头顺着水流漂到库姆去。当然,他们得为树付钱——这片森林归威格姆所有。他是大乡绅,库姆的大部分埃德
博尔德哼了一声。埃德加身体一僵。埃德博尔德是醒了吗,还是只在睡梦中出了个声?埃德加听不出来。不过埃德博尔
德没太多好奇心,也总是急着躲开麻烦,就跟爸爸一样。他不会惹什么事的。埃德加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
上身后的门。月亮已经落下,但是天空依然清朗,海滩上可见星光点点。房子和潮痕之间是一间造船厂。爸爸是个造船
匠,他的三个儿子与他一起工作。爸爸擅长技术活,却拙于做生意,所以与钱财相关的决策,尤其是计算小船或海船这
类复杂商品的价格的时候,都由妈妈拍板。如果顾客想要砍价,爸爸愿意让步,但妈妈会迫使他咬定原价不变。系鞋带
和扣腰带的时候,埃德加往院子四周看了一眼。正在建造的只有一只适于在上游划行的小船,在它附近,矗立着巨大而
贵重的木材堆。一棵树的树干被砍成两半,再对半砍,进而组装成一艘船。每个月,全家人都会去一次森林,砍伐那里
的成熟橡树。爸爸和埃德加首先动手,轮流抡起长柄斧头,精准地将相应的木块切下来。然后他们稍作休息,由埃尔曼
和埃德博尔德执斧继续砍树。当整棵树被砍倒之后,他们就会做些修剪,然后让木头顺着水流漂到库姆去。当然,他们
得为树付钱——这片森林归威格姆所有。他是大乡绅,库姆的大部分埃德博尔德哼了一声。埃德加身体一僵。埃德博尔
德是醒了吗,还是只在睡梦中出了个声?埃德加听不出来。不过埃德博尔德没太多好奇心,也总是急着躲开麻烦,就跟
爸爸一样。他不会惹什么事的。埃德加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身后的门。月亮已经落下,但是天空依然清
朗,海滩上可见星光点点。房子和潮痕之间是一间造船厂。爸爸是个造船匠,他的三个儿子与他一起工作。爸爸擅长技
术活,却拙于做生意,所以与钱财相关的决策,尤其是计算小船或海船这类复杂商品的价格的时候,都由妈妈拍板。如
果顾客想要砍价,爸爸愿意让步,但妈妈会迫使他咬定原价不变。系鞋带和扣腰带的时候,埃德加往院子四周看了一眼
。正在建造的只有一只适于在上游划行的小船,在它附近,矗立着巨大而贵重的木材堆。一棵树的树干被砍成两半,再
对半砍,进而组装成一艘船。每个月,全家人都会去一次森林,砍伐那里的成熟橡树。爸爸和埃德加首先动手,轮流抡
起长柄斧头,精准地将相应的木块切下来。然后他们稍作休息,由埃尔曼和埃德博尔德执斧继续砍树。当整棵树被砍倒
之后,他们就会做些修剪,然后让木头顺着水流漂到库姆去。当然,他们得为树付钱——这片森林归威格姆所有。他是
大乡绅,库姆的大部分埃德博尔德哼了一声。埃德加身体一僵。埃德博尔德是醒了吗,还是只在睡梦中出了个声?埃德
加听不出来。不过埃德博尔德没太多好奇心,也总是急着躲开麻烦,就跟爸爸一样。他不会惹什么事的。埃德加一步一
步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身后的门。月亮已经落下,但是天空依然清朗,海滩上可见星光点点。房子和潮痕之间是
一间造船厂。爸爸是个造船匠,他的三个儿子与他一起工作。爸爸擅长技术活,却拙于做生意,所以与钱财相关的决策
,尤其是计算小船或海船这类复杂商品的价格的时候,都由妈妈拍板。如果顾客想要砍价,爸爸愿意让步,但妈妈会迫
使他咬定原价不变。系鞋带和扣腰带的时候,埃德加往院子四周看了一眼。正在建造的只有一只适于在上游划行的小船
,在它附近,矗立着巨大而贵重的木材堆。一棵树的树干被砍成两半,再对半砍,进而组装成一艘船。每个月,全家人
都会去一次森林,砍伐那里的成熟橡树。爸爸和埃德加首先动手,轮流抡起长柄斧头,精准地将相应的木块切下来。然
后他们稍作休息,由埃尔曼和埃德博尔德执斧继续砍树。当整棵树被砍倒之后,他们就会做些修剪,然后让木头顺着水
流漂到库姆去。当然,他们得为树付钱——这片森林归威格姆所有。他是大乡绅,库姆的大部分埃德博尔德哼了一声。
埃德加身体一僵。埃德博尔德是醒了吗,还是只在睡梦中出了个声?埃德加听不出来。不过埃德博尔德没太多好奇心,
也总是急着躲开麻烦,就跟爸爸一样。他不会惹什么事的。埃德加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身后的门。月亮
已经落下,但是天空依然清朗,海滩上可见星光点点。房子和潮痕之间是一间造船厂。爸爸是个造船匠,他的三个儿子
与他一起工作。爸爸擅长技术活,却拙于做生意,所以与钱财相关的决策,尤其是计算小船或海船这类复杂商品的价格
的时候,都由妈妈拍板。如果顾客想要砍价,爸爸愿意让步,但妈妈会迫使他咬定原价不变。系鞋带和扣腰带的时候,
埃德加往院子四周看了一眼。正在建造的只有一只适于在上游划行的小船,在它附近,矗立着巨大而贵重的木材堆。一
棵树的树干被砍成两半,再对半砍,进而组装成一艘船。每个月,全家人都会去一次森林,砍伐那里的成熟橡树。爸爸
和埃德加首先动手,轮流抡起长柄斧头,精准地将相应的木块切下来。然后他们稍作休息,由埃尔曼和埃德博尔德执斧
继续砍树。当整棵树被砍倒之后,他们就会做些修剪,然后让木头顺着水流漂到库姆去。当然,他们得为树付钱——这
片森林归威格姆所有。他是大乡绅,库姆的大部分埃德博尔德哼了一声。埃德加身体一僵。埃德博尔德是醒了吗,还是
只在睡梦中出了个声?埃德加听不出来。不过埃德博尔德没太多好奇心,也总是急着躲开麻烦,就跟爸爸一样。他不会
惹什么事的。埃德加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身后的门。月亮已经落下,但是天空依然清朗,海滩上可见星
光点点。房子和潮痕之间是一间造船厂。爸爸是个造船匠,他的三个儿子与他一起工作。爸爸擅长技术活,却拙于做生
意,所以与钱财相关的决策,尤其是计算小船或海船这类复杂商品的价格的时候,都由妈妈拍板。如果顾客想要砍价,
爸爸愿意让步,但妈妈会迫使他咬定原价不变。系鞋带和扣腰带的时候,埃德加往院子四周看了一眼。正在建造的只有
一只适于在上游划行的小船,在它附近,矗立着巨大而贵重的木材堆。一棵树的树干被砍成两半,再对半砍,进而组装
成一艘船。每个月,全家人都会去一次森林,砍伐那里的成熟橡树。爸爸和埃德加首先动手,轮流抡起长柄斧头,精准
地将相应的木块切下来。然后他们稍作休息,由埃尔曼和埃德博尔德执斧继续砍树。当整棵树被砍倒之后,他们就会做
些修剪,然后让木头顺着水流漂到库姆去。当然,他们得为树付钱——这片森林归威格姆所有。他是大乡绅,库姆的大
部分埃德博尔德哼了一声。埃德加身体一僵。埃德博尔德是醒了吗,还是只在睡梦中出了个声?埃德加听不出来。不过
埃德博尔德没太多好奇心,也总是急着躲开麻烦,就跟爸爸一样。他不会惹什么事的。埃德加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小心
翼翼地关上身后的门。月亮已经落下,但是天空依然清朗,海滩上可见星光点点。房子和潮痕之间是一间造船厂。爸爸
是个造船匠,他的三个儿子与他一起工作。爸爸擅长技术活,却拙于做生意,所以与钱财相关的决策,尤其是计算小船
或海船这类复杂商品的价格的时候,都由妈妈拍板。如果顾客想要砍价,爸爸愿意让步,但妈妈会迫使他咬定原价不变
。系鞋带和扣腰带的时候,埃德加往院子四周看了一眼。正在建造的只有一只适于在上游划行的小船,在它附近,矗立
着巨大而贵重的木材堆。一棵树的树干被砍成两半,再对半砍,进而组装成一艘船。每个月,全家人都会去一次森林,
砍伐那里的成熟橡树。爸爸和埃德加首先动手,轮流抡起长柄斧头,精准地将相应的木块切下来。然后他们稍作休息,
由埃尔曼和埃德博尔德执斧继续砍树。当整棵树被砍倒之后,他们就会做些修剪,然后让木头顺着水流漂到库姆去。当
然,他们得为树付钱——这片森林归威格姆所有。他是大乡绅,库姆的大部分埃德博尔德哼了一声。埃德加身体一僵。
埃德博尔德是醒了吗,还是只在睡梦中出了个声?埃德加听不出来。不过埃德博尔德没太多好奇心,也总是急着躲开麻
烦,就跟爸爸一样。他不会惹什么事的。埃德加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身后的门。月亮已经落下,但是天
空依然清朗,海滩上可见星光点点。房子和潮痕之间是一间造船厂。爸爸是个造船匠,他的三个儿子与他一起工作。爸
爸擅长技术活,却拙于做生意,所以与钱财相关的决策,尤其是计算小船或海船这类复杂商品的价格的时候,都由妈妈
拍板。如果顾客想要砍价,爸爸愿意让步,但妈妈会迫使他咬定原价不变。系鞋带和扣腰带的时候,埃德加往院子四周
看了一眼。正在建造的只有一只适于在上游划行的小船,在它附近,矗立着巨大而贵重的木材堆。一棵树的树干被砍成
两半,再对半砍,进而组装成一艘船。每个月,全家人都会去一次森林,砍伐那里的成熟橡树。爸爸和埃德加首先动手
,轮流抡起长柄斧头,精准地将相应的木块切下来。然后他们稍作休息,由埃尔曼和埃德博尔德执斧继续砍树。当整棵
树被砍倒之后,他们就会做些修剪,然后让木头顺着水流漂到库姆去。当然,他们得为树付钱——这片森林归威格姆所
有。他是大乡绅,库姆的大部分埃德博尔德哼了一声。埃德加身体一僵。埃德博尔德是醒了吗,还是只在睡梦中出了个
声?埃德加听不出来。不过埃德博尔德没太多好奇心,也总是急着躲开麻烦,就跟爸爸一样。他不会惹什么事的。埃德
加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身后的门。月亮已经落下,但是天空依然清朗,海滩上可见星光点点。房子和潮
痕之间是一间造船厂。爸爸是个造船匠,他的三个儿子与他一起工作。爸爸擅长技术活,却拙于做生意,所以与钱财相
关的决策,尤其是计算小船或海船这类复杂商品的价格的时候,都由妈妈拍板。如果顾客想要砍价,爸爸愿意让步,但
妈妈会迫使他咬定原价不变。系鞋带和扣腰带的时候,埃德加往院子四周看了一眼。正在建造的只有一只适于在上游划
行的小船,在它附近,矗立着巨大而贵重的木材堆。一棵树的树干被砍成两半,再对半砍,进而组装成一艘船。每个月
,全家人都会去一次森林,砍伐那里的成熟橡树。爸爸和埃德加首先动手,轮流抡起长柄斧头,精准地将相应的木块切
下来。然后他们稍作休息,由埃尔曼和埃德博尔德执斧继续砍树。当整棵树被砍倒之后,他们就会做些修剪,然后让木
头顺着水流漂到库姆去。当然,他们得为树付钱——这片森林归威格姆所有。他是大乡绅,库姆的大部分
埃德博尔德哼了一声。埃德加身体一僵。埃德博尔德是醒了吗,还是只在睡梦中出了个声?埃德加听不出来。不过埃
德博尔德没太多好奇心,也总是急着躲开麻烦,就跟爸爸一样。他不会惹什么事的。埃德加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小心
翼翼地关上身后的门。月亮已经落下,但是天空依然清朗,海滩上可见星光点点。房子和潮痕之间是一间造船厂。爸
爸是个造船匠,他的三个儿子与他一起工作。爸爸擅长技术活,却拙于做生意,所以与钱财相关的决策,尤其是计算
小船或海船这类复杂商品的价格的时候,都由妈妈拍板。如果顾客想要砍价,爸爸愿意让步,但妈妈会迫使他咬定原
价不变。系鞋带和扣腰带的时候,埃德加往院子四周看了一眼。正在建造的只有一只适于在上游划行的小船,在它附
近,矗立着巨大而贵重的木材堆。一棵树的树干被砍成两半,再对半砍,进而组装成一艘船。每个月,全家人都会去
一次森林,砍伐那里的成熟橡树。爸爸和埃德加首先动手,轮流抡起长柄斧头,精准地将相应的木块切下来。然后他
们稍作休息,由埃尔曼和埃德博尔德执斧继续砍树。当整棵树被砍倒之后,他们就会做些修剪,然后让木头顺着水流
漂到库姆去。当然,他们得为树付钱——这片森林归威格姆所有。他是大乡绅,库姆的大部分人要向他缴纳租金,租
金是每棵树十二银币。院子里不仅有木材堆,还有一桶焦油、一卷绳子和一块磨刀石。它们由一条被拴上链子的獒犬
看守。它叫格伦德尔。这条黑狗嘴边的毛色已经变灰,年老体衰,不再能对窃贼造成什么伤害,但它仍可以吠叫几声
以示警戒。格伦德尔现在很安静,它的脑袋靠在两只前爪上,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埃德加。埃德加跪了下来,摸摸它的
脑袋。“再见了,老狗。”他低语道。格伦德尔摆摆尾巴,没有办法站起来。院子里还有一艘已经完工的船,埃德加把
它当成了自己的东西,这是他依照维京海盗船的设计亲自建造的船。埃德加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维京海盗,从他出生
以来,维京海盗未曾突袭过库姆。然而在两年前,一艘船的残骸被海水冲到了岸上,里面空无一人。它被火熏得漆黑
,船首像是一条龙,但已被击碎,大概是经历了几场战役。埃德加对这残破之美肃然起敬——优雅的曲线、长长的蛇
纹石船首、纤巧的船壳。最令他难以忘怀的,是从船首贯穿到船尾的巨大而外突的龙骨。他思量过后,意识到正是这
条龙骨让维京海盗得以驾船跨越大海。埃德加自己建造的船则是它的次级版本,是一叶只有两只船桨和小小方形船帆
的帆船。埃德加知道自己有造船的天分。他建造的船已经比哥哥们的都要好,不久之后他就能赶上爸爸了。他有一种
直觉,懂得如何将各种部件组成稳定的结构。几年以前,他就偷听到爸爸这样对妈妈说:“埃尔曼学得慢,埃德博尔德
学得快,但埃德加好像是在我开口之前就已经明白我要说什么了。”这是真的。有的人没有碰过乐器,比如管乐器或者
里拉琴[2],但他一旦拾起便能上手,几分钟就能弹出一个调子来。埃德加在造船上就有这种直觉,造房子也是。他会
说“这样的船会往右舷倾斜的”,或者“那样的屋顶会漏水”。他说的总是对的。现在,他解开了拴着自己造的那艘船的绳
子,把它推下了海滩。海浪撞击着海岸,盖住了船壳刮擦沙子的声音。一阵少女般的咯咯笑声把他吓了一跳。繁星点
点的夜空之下,他看到有个裸体的女人躺在沙滩上,一个男人趴在她的上面。也许埃德加知道他们是谁,但此刻看不
清楚人脸。他马上将视线移向别处,不想认出他们来。他猜他的出现肯定让这两个非法幽会的人吃了一惊。那个女人
看上去很年轻,也许那个男人已经结婚了。神职人员会谴责这样的行为,但人们并不总是循规蹈矩。埃德加没有理会
那对男女,只是将自己的船推向水面。他回过头朝自家房子看了一眼,内疚感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见到
它。这是他记忆中唯一的家。他知道自己还有过其他的家,因为有人跟他说过,他是在一个叫作埃克塞特的地方出生
的。他的父亲是那里的造船匠。之后,还在襁褓之中的埃德加就随家人搬到了库姆安家。爸爸在此地接到了制造一条
带桨船的生意,并且开创了自己的事业。但这些埃德加已经不记得了。这里就是他记忆中唯一的家,现在,他要永远
地离开它了。他很幸运,在其他地方找到了工作。埃德加九岁的时候,维京海盗袭击了英格兰南部,此后,商业发展
便放慢了脚步。掠夺者近在咫尺,贸易和捕鱼成了危险行业,只有胆大的人才会购买船只。星空之下,目前港口停泊
着三艘海船:两艘鲱鱼渔船和一艘法兰克商船。被人拖到海滩上的还有几艘手工制造的河船以及沿海船。其中一艘渔
船是他参与建造的。但他记得以前港口通常会停着十几艘船,或者更多。西南方向的微风持续不断,他感觉清爽不已
。他的船有一面船帆,很小一面,因为船帆太珍贵了:一艘出海船所需的正常尺寸的船帆需要花费一个女人四年的时
间才能制作完成。而为了一次短途旅程,扬帆穿越海湾其实并不值当。他开始划桨,这对他而言是小事一桩。埃德加
肌肉强壮,像个铁匠,他的父亲和哥哥也是这样。每周六天,从早到晚,他们举着斧子、锛子和钻子干活,将橡树干
劈成适用于制造船壳的形状。虽然工作强度很大,但这样的重活让他们成了强壮的男人。他的心提了起来。他成功地
离开了家。现在,他要去见自己心爱的女人了。夜空中星光熠熠,海滩上闪着白色的光,当他的船桨破开水面,那卷
曲的泡沫就仿佛她的头发落在肩上。她叫森吉芙,昵称是森妮。她方方面面都与众不同。在滨海地带,他能看到许多
经营场所,大多是渔夫和商人的工作地点:那里有为船只提供抗锈部件的锡匠铺;有焦油制造商的窑,他们将松树原
木放在火里烘烤,这一过程中产生的黏质液体是造船商所用的防水材料。从水上看,这座城市总是要显得大很多:这
是几百个居民的家,他们直接或间接地做着海洋生意。埃德加越过海湾,往他的目的地看去。即便森妮就在那里,在
黑暗之中,他也不会看见她。但他知道她不在那里,他们约的是黎明时分见面。不过,他还是情不自禁地盯着那个她
很快就会到达的地方。森妮二十一岁,比埃德加大三岁。那天,他坐在海滩上,注视着那艘维京海盗船的残骸,便被
她吸引了目光。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当然,小镇上的每个人他都认识。但是在那之前,他并没有特别注意到她,也
不记得关于她家人的任何事。“你是和这块船骸一起被冲上来的吗?”她说,“你坐得一动不动的,我还以为你是一块漂
流过来的木头呢。”她一定很有想象力,他从她这句不假思索的话里一下子就能听出来。他向她解释了这艘船的线条令
他迷恋的地方,她应该是明白他描述的感觉的。他们聊了一个小时,他就爱上了她。然后森妮告诉他,她已经结婚了
。一切却已经晚了。她的丈夫辛纳里克三十岁。她十四岁的时候嫁给了他。辛纳里克拥有一小群奶牛,森妮每天负责
乳品经营。她很精明,为她的丈夫赚了许多钱。他们没有孩子。很快,埃德加就发现森妮恨自己的丈夫。他每天傍晚
挤完奶,就会跑到一家名叫“水手”的酒馆里喝个大醉。而每当他去了酒馆,森妮就会偷偷溜到树林里见埃德加。不过
,从现在开始,他们不会再偷偷摸摸的了。今天他们就会一起私奔,或者准确地说,是驾船私奔。在沿海五十英里[3
]处的一座渔村里,埃德加得到了一份工作和一所房子。他幸运地找到了一位正在招人的造船匠。埃德加没有钱,他从
来都身无分文,妈妈说钱没有用。不过船上的一个储物柜里放着他的造船工具。他们可以开始新的生活。等大家发现
他们已经离开时,辛纳里克就会重获自由,可以再次娶妻了。如果一个妻子跟另外一个男人私奔,实际上就等于跟原
来的丈夫离婚了,教会可能不会赞同这一点,但习俗就是如此。森妮说,几周之内,辛纳里克就会跑到乡间,到一个
极度贫困的家庭里找个漂亮的十四岁女孩儿。埃德加很好奇这个男人为什么想要个老婆,因为根据森妮的说法,他对
性并没有太大兴致。“他就喜欢找个人来任由自己摆布一下。”她说,“我的问题是我已经长大,足以鄙视他了。”辛纳
里克是不会来追他们的,即便他知道他们在哪里,他也不会。事实上,此后他也不太可能会知道他们在哪里。“假如
我们判断错了,辛纳里克真的来找我们了,我会把他打个半死。”埃德加说。森妮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告诉他,她觉
得他不过是傻子吹牛皮,他也知道她这么想是对的。于是埃德加匆忙补充道:“不过他没什么可能会真的来。”埃德加
到达了海湾的另一边。他将船靠岸,拴在一块巨石上。他能听见修士们在念祷文。修道院就在附近,辛纳里克和森妮
的家就在那后面的几百码[4]处。埃德加坐在沙地上,望着漆黑的大海和夜晚的天空,想念着森妮。她可以像他一样轻
轻松松就逃出来吗?要是辛纳里克醒了,不让她走怎么办?他们肯定会吵上一架,那样她就会被他打一顿。想到这个
,埃德加突然想改变计划了,他从沙滩上站了起来,准备跑到森妮家去接她。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相信她一个
人能行。辛纳里克肯定是喝醉之后呼呼大睡了,而森妮就像猫一般迅捷。按照计划,她睡觉的时候会在脖子上戴好唯
一的首饰:一块挂在小皮绳上的、雕工精细的银色圆形饰物。她已经在腰包里装好了针和线,还有用于特殊场合的、
缝了刺绣的亚麻束发带。就像埃德加一样,一会儿的工夫,她就能静悄悄地从家里离开。很快,她就会到这儿来,她
的双眼会闪着兴奋的光,她灵巧的身体渴望着他的身体。他们会抱在一起,紧紧相拥,热烈地互吻。随后,她会走到
船里,他把船推向水面,推向自由。他想,他要先划一小段距离,再接着吻她。他们该怎么做爱呢?她会跟他一样等
不及的。他会绕过岬角,将绑好的石块扔进水里作为船锚,接着他们就能躺在船上,在座板底下做爱。这有点别扭,
但那又怎么样呢?船会在浪间轻轻摆动,随后,他们就会感觉到升起的太阳温暖地照在他们裸露的身体上。不过,也
许更加聪明的做法是,扬起船帆,先驶往离城镇更远的地方,以免被人中途拦截。埃德加希望用一整天来逃得远远的
。但森妮近在咫尺,她看着他,对着他开心地笑,他实在难以抵住诱惑。然而保护他们的将来更加重要。他们决定,
等到了新家,就跟别人说他们已经结婚了。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同床共枕过。从今天开始,他们每天傍晚会一起吃
晚餐,整夜躺在对方的手臂上,到了清晨,向对方露出会意的微笑。埃德加看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微光。天将破晓
。森妮随时会出现。
只有当他想到自己家人的时候,才会感到悲伤。没有两个哥哥,他一样能幸福地生活,他们对待他就像对待一个蠢小
孩一样。他已经比他们聪明了,但他们还要假装没这回事。然而,他想念爸爸,爸爸一辈子都在跟他讲他永远不会忘记
的话,比如“无论你将两块木板嵌接得多么好,它们的接合处总是最脆弱的部分”。还有,想到要离开妈妈,他的泪水
涌上了眼眶。她是个强大的女人,生活中出现问题的时候,她不会浪费时间哀叹命运,而是马上去将事情摆正。三年
前,爸爸发了高烧,差点儿死掉,妈妈扛起了这个家,她告诉三个儿子应该怎么做、怎么催债、如何保证客户不取消
订单,直到爸爸康复。她不仅是一家之主,更是一位领导者。爸爸是库姆的十二位长老之一,而当大乡绅威格姆试图
提高租金时,带着镇上的人们一起进行抗议的是妈妈。想到离开,他心中痛苦难忍,然而一想到自己能跟森妮永远在
一起,这喜悦又把痛苦消解掉了。微光之下,埃德加在水面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他的视力不错,他已经习惯了
去辨认远处的船只,在浪头很高或者云层很低的状况下,区分船壳的形状。可是现在,他不太确定自己看见的是什么
。他竖起耳朵倾听远处的声音,却只能听见浪花打在自己眼前的沙滩上
心怦怦跳了几声后,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怪物的头颅,令他不寒而栗。在天空昏暗的光线下,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尖尖的
耳朵、巨大的下巴和长长的脖子。过了一会儿,他意识到自己看到了比怪物还要可怕的东西:一艘维京海盗船,在它
长长的曲线型船首顶部是一条龙的头。另外一艘维京船出现了,然后是第三艘、第四艘。疾速的西南风吹动着绷紧的
船帆,轻盈的船只迅速地在浪间驶过。埃德加一跃而起。维京海盗是贼,是强奸犯和杀人犯。他们会向海岸和河流上
游发起攻击。他们会放火烧了城镇,偷走他们能带走的一切,然后杀掉除了年轻男女之外的所有人;至于年轻男女,
则会成为他们的奴隶。埃德加又犹豫了一阵子。现在他能看到十艘船了,也就是说,大概有五百个维京海盗。这真的
是维京海盗船吗?其他造船的人也采用过他们的创意,模仿过他们的设计,埃德加自己就这么干过。但他能够看出两
者的区别:斯堪的纳维亚的船里总是藏着令人恐惧的威胁,而这一点,没有人能够模仿。
而且,有什么人会在黎明时分大规模地驶向海岸呢?没有。毫无疑问,他们就是维京海盗。库姆将遭遇地狱般的灾难
。他必须提醒森妮。如果他能够及时找到她,他们还是可以逃开的。埃德加内疚地意识到,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的第
一反应竟然是森妮,而不是他的家人。他也必须去提醒他们。可是他们在小镇的另一侧,他得先找到森妮才行。埃德
加转身沿着海岸跑去,往前方寻找着可以暂时躲一下的障碍物。过了一阵,他停了下来,往海湾望去。维京海盗船正
在高速行驶,这速度令他感到恐惧。海盗已经点燃了火炬,很快就要到达岸边,有些火炬的光映照在摇曳的水面上
,有一些则被带到了沙地上。他们已经登陆了!但是他们悄无声息。埃德加能够听见修士在祈祷,他们没有察觉到自己
即将面临的命运。他也应该提醒他们。但他没办法提醒所有人!
也许他可以。埃德加看到了修道院的塔,塔在逐渐发亮的天空下显出了轮廓,他找到了一个提醒森妮、他的家人、修
士和整座城镇的办法。他掉转方向,朝修道院跑去。漆黑的前方是一道低矮的栅栏,他没有放慢速度,便直接跃了过
去。跳到另一头的时候,他被绊了一下,但他马上保持了平衡,继续奔跑。埃德加来到教堂的门口,回头往后看。修
道院所处的地理位置较高,他能够在这里看到整个城镇和海湾。几百个维京海盗踩着飞溅的水越过浅滩,登上海岸,
进入城镇。他看到一个茅草屋顶上干枯的稻草起了熊熊大火;随后,另一个屋顶也着火了,接着又一个。他认识镇上
所有的房子和主人,然而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分不清楚哪儿是哪儿,他忧心忡忡地想,自己的家是不是也着火了?他
猛地打开教堂的门。教堂中殿由彻夜通明的烛光点亮。修士的吟唱变得断断续续,因为他们有人看见他跑进来,然后
跑到了塔底下。他看见悬吊下来的绳子,于是抓住它往下拉。令他沮丧的是,钟声没有响。其中一位修士离开人群,
大步向他走来。修士剃得光秃的头顶被一圈白色的卷发包围着,埃德加认出了这是乌尔夫里克院长。“赶紧离开这里,
你这个蠢小孩。”院长愤怒地对他说。
埃德加来不及解释。“我要把钟敲响。”他疯了似的说,“这钟是怎么回事?”仪式突然暂停,所有修士都看着他。第二
个人来了,他是司厨梅尔允,他年轻一些,态度没有乌尔夫里克那么傲慢。“怎么了,埃德加?”他问。“维京海盗来
了!”埃德加大喊。他又拉了一下绳子。他以前从来没有敲过教堂的钟,它的重量令他吃惊。“啊,不!”乌尔夫里克院长
喊道。他一脸苛责的表情变得惊恐:“上帝救救我们!”梅尔允说:“你确定吗,埃德加?”“我看见他们从海滩上过来了
!”
梅尔允跑到门口往外看,回来的时候已经面色惨白。“是真的。”他说。乌尔夫里克尖叫一声:“快跑啊,各位!”“等等
!”
梅尔允说,“埃德加,你继续拉这条绳子。还得再扯几下,钟才会响。把你的两只脚抬起来,一直抓着绳子,坚持一会
儿。其他人听着,海盗马上就要来了。跑之前把东西带上,装着圣人遗骨的圣物盒,还有珠宝首饰和书,然后跑到树
林子里去。”
埃德加抓着绳子,两只脚离开地面,过了一阵,他就听见钟声轰然鸣响。乌尔夫里克抓起一个银十字架,然后冲了出
去,其他人在后面跟着。有些人冷静地收拾宝贵的物件,有些人惊慌失措地大声叫喊。教堂的钟开始摇摆,随后一遍
遍地发出了响声。埃德加用他全身的力量,疯狂地拉着绳子。他想要每个人都马上明白,这阵钟声不是用来唤醒睡梦
中的修士的,而是面向全镇的警报。过了一会儿,埃德加确定自己已经敲得够久了。于是,他让绳子继续悬吊,自己
冲出了教堂。茅草屋顶烧焦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孔,清爽的西南风正让火势以可怕的速度蔓延。同时,日光越来越亮
,镇上的每个人都在往屋外跑,手里抓紧婴儿和小孩,以及一切对他们来说有价值的物件:工具、鸡肉、装着硬币的
皮包。跑得最快的人已经穿过了田野,往树林里去了。他们能逃过一劫,埃德加心想,真是多亏了那座钟。
埃德加朝着与人流相反的方向走,避开他的朋友和邻里们,往森妮家的方向走去。他看见了那个面包师,他本该早早
地守在烤炉旁,现在他却背着一袋面粉跑出了家。那家叫作“水手”的酒馆依然安静,即便响起了警报,酒馆里的人仍
然拖拉着起身。珠宝匠威恩在自己后背绑上一只储物箱,准备骑马离开,但那匹马受了惊吓,他便用手臂夹住它的脖
子,使劲地往前赶。一个叫格里夫的奴隶抱着一个老女人,那是他的主人。埃德加扫过每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的脸,
看看森妮是否身在其中,但是他没有看见她。然后,埃德加就遇到了维京海盗。领头的是十二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和两
个相貌吓人的女人,他们全穿着皮坎肩,配有斧子和长矛作为武器。埃德加的恐惧涌上了喉咙,像是要呕吐出来。他
发现海盗们没有戴头盔,他们并不需要那么多的保护——他们不像镇上的人那般柔弱。有的海盗手里拿着战利品:一
把柄上镶着珠宝的剑,明显不是用来作战,而是用来展示的;还有一个钱袋、一件裘皮长袍、一副昂贵的马鞍,配有
裱以镀金青铜的马具。有个海盗领着一匹白马,埃德加认得出来,那马本属于那艘鲱鱼渔船的主人;另一个海盗在肩
上扛着一个姑娘,令埃德加庆幸的是,那不是森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