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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筝的人4

2023-07-01 21:33  views:561  source:a yu    

阿里和爸爸一起长大,他们小时候也是玩伴——至少直到小儿麻痹症令阿里腿患残疾,就像一个世代之后哈桑和我共同长
大那样。爸爸总是跟我们说起他和阿里的恶作剧,阿里会摇摇头,说,“可是,老爷,告诉他们谁是那些恶作剧的设计者,谁
又是可怜的苦工。”爸爸会开怀大笑,伸手揽住阿里。不过爸爸说起这些故事的时候,从来没有提到阿里是他的朋友。奇怪的
是,我也从来没有认为我和哈桑是朋友。上学那些年,我们每日有固定的程式。每当我从床上爬起来,拖拖沓沓走向卫生间,
哈桑早已洗漱完毕,跟阿里做完早晨的祈祷,帮我弄好早餐;我边吃边抱怨功课,哈桑收拾我的床铺,擦亮我的鞋子,熨好我
那天要穿的衣服,替我放好课本和铅笔。我听见他在门廊边熨衣服边唱歌,然后,爸爸和我出发,开着他的福特野马轿车——
会引来艳羡的目光。哈桑留在家里,帮阿里做些杂物:用手将脏衣服洗干净,然后在院子里晾干;拖地板;去市场买刚出炉的
馕饼;给晚餐准备腌肉;浇灌草坪。放学后,我跟哈桑碰头,爬上石榴树的枝桠,摘下一些血红色的石榴果实。吃过石榴,用
杂草把手擦干净之后,我会念书给哈桑听。哈桑盘腿坐着,阳光和石榴叶的阴影在他脸上翩翩起舞。哈桑长大后,会跟阿里和
大多数哈扎拉人一样,自出生之日起,就注定要成为文盲——毕竟,仆人要读书识字干吗呢?但尽管他目不识丁,兴许正因为
如此,哈桑对那些谜一样的文字十分入迷,那个他无法接触的世界深深吸引了他。我会给他念诗歌和故事,有时也念谜语——
不过后来我不念了,因为我发现他解谜语的本领远比我高强。念故事的时候,碰到某个他无法理解的字眼,我就十分高兴,我
去取笑他,嘲弄他的无知。后来我总是对此心怀愧疚。所以我试着弥补,把旧衬衣或者破玩具送给他。我会告诉自己,对于一
个无关紧要的玩笑来说,这样的补偿就足够了。1973年某天,我开了哈桑另外一个玩笑。我念书给他听,接着突然不管那
个写好的故事。我假装念着书,像平常那样翻着书,可是我说的跟书本毫无关系,而是抛开那个故事,自己杜撰一个。当然,
哈桑对此一无所知。对他而言,文字是扇秘密的门,钥匙在我手里。完了之后,我嘴里咯咯笑着,问他是否喜欢这个故事,哈
桑拍手叫好。“你在干嘛呢?”我说。“你很久没念过这么精彩的故事了。”他说,仍拍着双手。我大笑,“真的吗?”“真
的。”“太奇妙了,”我喃喃说道。我是说真的,这真是……完全意料不到。当天夜里,我写了自己的第一篇短篇小说,花了
我半小时。那是个悲伤的小故事,讲的是有个男人发现了一个魔法杯,得知如果他对着杯子哭泣,掉进去的眼泪会变成珍珠。
可尽管一贫如洗,他却是个快乐的家伙,罕得流泪。于是他想方设法,让自己悲伤。珍珠越积越多,他越来越贪婪。小说的结
尾是,那男人坐在一座珠宝山上,手里提着刀,怀中抱着他深爱的妻子死于非命的尸体,无助地将眼泪滴进魔法杯。入夜之后
,我爬上楼,走进爸爸的吸烟室,手里拿着两张稿纸。我进去的时候,爸爸和拉辛汗边抽烟边喝着白兰地。“那是什么,阿米
尔?”爸爸说,他斜靠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脑后,蓝色的烟雾环绕着他的脸庞,他的眼光让我口干舌燥。我清清喉咙,告诉他
我创作了一篇小说。爸爸点点头,那丝微笑表明他对此并无多大兴趣。“挺好的,你写得很好吧,是吗?”他说,然后就没有
话了,只是穿过缭绕的烟雾望着我。也许我在那站了不到一分钟,但时至今日,那依旧是我生命中最长的一分钟。空气变得沉
闷,潮湿,甚至凝固,我呼吸艰难。爸爸继续盯着我,丝毫没有要看要看的意思。一如既往,仍是拉辛汗救了我。他伸出手,
给我一个毫不做作的微笑:“可以让我看看吗,亲爱的阿米尔?我会很高兴能读你写的故事。”爸爸称呼我的时候,几乎从不
用这个表示亲昵的“亲爱的‘。爸爸耸耸肩,站起来。他看上去浑身轻松,仿佛拉辛汗也解救了他。”这就对了,把它给拉辛
汗,我要上楼去做准备了。“他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在我生命的大部分时光,我对爸爸敬若神明。可是那一刻,我恨不得
能扯开自己的血管,让他那些该死的血统统流出我的身体。拉辛汗快出门的时候,在我身前蹲下来,递给我那篇故事,还有另
外一张折好的纸条。他亮起微笑,还眨眨眼。”给你,等会再看。“然后他停下来,加了一个词:太棒了!就鼓励我写作而言
,这个词比如今任何编辑的恭维给了我更多的勇气。他们离开了,我坐在自己的床上,心里想着要是拉辛汗是我父亲就好了。
随后我想起爸爸,还有他宽阔的胸膛,他抱着我的时候,靠着它感觉多好啊。一阵突如其来的罪恶感将我淹没,我跑进卫生间
,在水槽里吐了。那夜稍晚的时候,我蜷缩在床上,一遍遍读着拉辛汗的字条:亲爱的阿米尔,我非常喜欢你的故事。我的天
,真主赋予你独特的天分。你写的故事语法正确,风格引人入胜。但最令人难忘的是,你的故事饱含讽刺的意味。你也许还不
懂得讽刺是什么,但你以后会懂的。有些作家奋斗终生,对它梦寐以求,然而徒唤奈何。你的第一篇故事已经达到了。我的大
门永远为你开着,亲爱的阿米尔,我愿意听你诉说的任何故事。太棒了!——你的朋友,拉辛。拉辛汗的纸条让我飘飘然,我
直奔楼下而去,把哈桑摇醒,问他是否愿意听个故事。哈桑堪比完美的听众,他全然沉浸在故事其中,脸上的神情随着故事的
情节变化。“我的天啦!阿米尔少爷,太棒了!”“你喜欢它吗?”我说。我得到第二次称赞,真是太甜蜜了。“阿拉保佑,
你肯定会成为伟大的作家!全世界的人都读你的故事!”“你太夸张了,哈桑。”不过我很高兴他这么认为。“我没有,你会
很伟大、很出名。”他坚持自己的观点。接着他停了一下,“可是,你能允许我问个关于这故事的问题吗?”他羞涩地说。“
当然可以。”“那好……”他欲言又止。“告诉我,哈桑。”我脸带微笑,虽然刹那间我这个作家心中惴惴,不知道是否想听
下去。“那好吧,”他说,“如果让我来问,那男人干吗杀了自己的老婆呢?实际上,为什么他必须感到悲伤才能掉眼泪呢?
他不可以只是闻闻洋葱吗?”我目瞪口呆,无言地动动嘴唇。就在同一个晚上,我学到了写作的目标之一:讽刺;我还学到了
写作的陷阱之一:情节破绽。芸芸众生中,唯独哈桑教给我。这个目不识丁、不会写字的哈桑。有个冰冷而阴暗的声音在我耳
边响起:他懂得什么?这个哈扎拉文盲?他一辈子只配在厨房里打杂。他胆敢批评我?“很好……”我开口说,却无法说完那
句话。因为突然之间,阿富汗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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