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地坛
许多年前旅游业还没有开展,园子荒芜冷落得如同一片野地,很少被人记起。
地坛离我家很近。或者说我家离地坛很近。总之,只好认为这是缘分。地坛在我出生前四百多年就坐落在那儿了,
而自从我的祖母年轻时带着我父亲来到北京,就一直住在离它不远的地方——
五十多年间搬过几次家,可搬来搬去总在它的周围,而且是越搬离它越近了。
我常觉得这中间有着宿命的味道:仿佛这古园就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
它等待我出生,然后又等待我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残废了双腿。
四百多年里,它一面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门壁上炫耀的朱红,
坍圮了一段段高墙又散落了玉砌雕栏,祭坛四周的老柏树愈见苍幽,到处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荡。
这时候想必我是该来了。
十五年前得一个下午,我摇着轮椅进入园中,它为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那时,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路途正在越来越大,也越红。
在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中,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见自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