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湖
这么小,算什么湖!”她反问我:“那多大才算湖?”我说:“我查查百度。”很遗憾,百度没有给我准确的回复。妹妹失望
地走了。我抬头,发现今天久违地出了太阳。我很久没有回到这里,差点忘记这片裸露着黄色肌肤的坚韧的土地。走过仅有的
一小段平坦水泥路,再往前都是匍匐着野草和石块的黄土,干燥的,荒芜的,贫瘠没有生机的,枯黄的野草从石缝里挤出,我
猜它的成长费力又辛苦。脚下的田埂纵横交错,诉说着自己来自千里巴山深处。冬天,也许是停止生长的季节,风裹挟着凉意
侵入我的身体,我终于看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我的脚下是了无生息的土地,我的对面却有一座山亭亭玉立。我走到田地的边
缘向下看,大片大片的土地相连、绵延,像海一样望不到边界。但比起站在海边踌躇,此刻我脚下却有数不清的道路,随意选
择一条就能让我走向更深处。不能走近海,还不能走近山吗?我决心做一次冒险者,跟随野草的指引,深入山林。荒芜不断向
后退去,我与山与云与天越来越近,可又一块田野与我并肩。我看到了自己的终点。那最后一块土地之后,再没有往前的路线
。我没有犹豫,勇士即便知道结果也继续向前。这最后一段路最曲折也最凶险,我似乎领悟了一点“行百里者半九十”的艰难
。凛冽的风还在与我周旋,终于我走近了山。我看见环环相绕的梯田,和白墙上的缕缕炊烟。我更加相信“这世界因我接触才
存在,才有意义。我不去看,不去听,那它便什么也没有。”我站在与山最近的距离往后看,视线被阻,分不清来时的路。贫
瘠的土地、干燥的黄土,过于熟悉的景象提醒着我惊人的事实——我以为这就是我与山最近的距离,却原来我本就在山里。我
惊讶于大脑的迟钝和自然的神奇,原来不是我与山的联系,是山与山的呼应。这时远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老爸在叫我的名字
。我要返回了,但不按原路。因为我知道回家的方向,所以哪条路都困不住我。倾听路旁的野草被我踩到脚底时发出窸窸窣窣
的声音,这是我为自己寻找的乐趣。走到一半时我突然想起还没有和我的山告别,我想拜托路旁的芦苇,却又怕它思绪飞扬,
我的事转眼就忘。她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向我保证一定可以。我问她那么肯定?她说,风会提醒。于是我转身走了,回到最初
的地方,蜿蜒的小路被我甩在身后,我又来到了妹妹的湖。我停下脚步,认真欣赏起来。清亮的色泽,波光潋滟,偶尔微风拂
过泛开一层水墨,或有一只游鱼撞开碧波,浮上画卷。湖边也不同于山间,有着我忽略的郁郁葱葱和生机勃勃。此刻我站在中
间,前面是我的山,后面是妹妹的湖。是我目光短浅想象有限,才会觉得妹妹的湖不是湖,只有我的山才是山。我决计要带妹
妹来看看我的山。又一声呼喊,老爸已经近在眼前。他问我:“你在干什么?”我说:“我在和我的山告别。”他笑了:“这
么矮,算什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