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开了
姹紫嫣红中,木棉无疑是最有风骨、最卓尔不群的了。
校园外人行道的一角便有几株木棉,笔直的干,笔直的枝,暗褐色的身躯布满了排排瘤刺。伫立在亭亭
如盖的小叶榕身边,虽然高出一大截,却并不引人注目。夏天的时候,它长而宽的叶子不可谓不浓密,但
那周身的瘤刺却显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你无法像依靠小叶榕一样依靠在它的身上享受阴凉。而秋冬时
节,它凋零了叶子,周身裸露,在依然苍翠的小叶榕旁边更是毫不起眼,脚步匆匆的人们走过,甚至不会
为它停留片刻的目光。
现在,春来了,乍暖还寒中各种花争奇斗艳,唯有它依然沉默如故,依然光秃秃的枝桠直刺天空。如同
一个孤傲的女子,冷眼俯视着周围的花事喧闹却丝毫不为所动。直至清明临近,细雨绵绵,早开的春花已
是落英缤纷了。那日走过木棉,却不觉吃惊地停下脚步,只见它那空旷了一冬的枝桠上,不知何时已悄悄
冒出了星星点点火炬状的小花苞,鼓鼓囊囊的,顶端似乎还有隐约可见的火红,有几朵悄悄半开了花瓣,
似乎还带着一丝的羞涩,怯怯地打量着周围的世界。
接着,只两三天的工夫,这火红便以令人猝不及防之势喷薄而出了。在那笔直的树枝上,没有一片绿叶
的衬托,花形硕大如碗,花瓣殷红丰腴,一朵挨着一朵,一簇挤着一簇,一排接着一排,像烈焰,如珊瑚,
似朝霞,红得那么的绚烂而纯粹,那么的突兀而耀眼,任凭清明的雨也浇不灭这炽热的燃烧,那个本不起
眼的角落便燃起了一片失火的天空。
真的,木棉花开了。在走过了夏天的漫长和平淡无奇之后,在经历了秋冬的萧瑟、寒潮与沉默之后,木
棉在这个春天你最不经意的时候轰轰烈烈地开放了!你也许会感叹它没有桃花的娇媚,但它高而挺拔,所
有的花朵都开在高高的枝头,你只能在树下仰望它,欣赏它,无法像攀折桃花那样摘下一朵新开的木棉;
你也许会遗憾它没有玉兰的幽香,但它红硕的花朵昂然枝头,刚健却不失婀娜,热烈而尽显坦然,张扬着
南国最绚烂的春色。尤其此刻,在这清明的雨中,那满树的火红与其说在盛开,更不如说是在将积聚了一
冬的力量熊熊燃烧,恣意地绽放着生命的妖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所有的花儿都逃不过凋零的命运,木棉也不例外。它的花期并不
长,只不过两周左右,并不能陪伴我们整个春天。但就算是凋零,它依然显出英雄般的风骨。它不像柔曼
婀娜的紫荆那样开到萎靡才无可奈何地洒下一地花雨,而是选择在开得最灿烂的时刻就决然告别枝头,它
也不是一瓣一瓣地飘零,而是整朵地坠落,在风中旋转着扑向大地,如同勇士奔赴战场般义无反顾。那满
地落红却连花瓣也不曾破损,依然姿形完好,殷红如新,显出一种傲气和凛然。
清明的雨无声地下着,木棉树上是簇簇燃烧的火焰,极尽展现着生命最灿烂的姿态,树下是朵朵不屈的
落红,又将这灿烂的姿态定格在大地上。木棉的春天是短暂的,但它却以最热烈的方式昭示人们:生命的
美,常常在于刹那的芳华,哪怕是漫长的寂寞也无须懊悔,只要能轰轰烈烈地盛开,即使只有一次,也会
成为永恒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