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樱桃以性别(7)
离奇,家庭主妇简直不需要生火烤猪,她只需要把猪绑起来在院子里放一个小时就可以。对我来说,阵阵热浪异常有规律地吹
打在我的身上,像是直接来自于地狱之门。我敢肯定到了审判日的那天,那些没有站在天使这边的人,他们的脸上和脚趾也会
感受到相同的炙热,作为他们即将到来的折磨的预示。走到外面的时候,我身上总是留下满满一箩筐的汗水。这些瀑布般的汗
水携带着无数的虱子和其他一些胆怯的生物,迫使我经常来到水泵下。我可以由衷地说,我是干净的。 “清洁与圣洁
息息相关。”只听见路过的一位清教徒说。 “上帝看重的是心灵,而不是一个穷女人的衣着。”我反驳道。但这并没
有阻止他小小的布道,他的眼睛虔诚得像是小兔子似的翻滚着。 事实是,这座城市的骚动不仅是因为炎热,也因为国
王似乎要为我们开启教皇制度,议会一片慌乱,克伦威尔顶着他那肿瘤状的脑袋在其间不断地搅和着。 一天,约旦一
早就起来去驾驶他的船。我答应过他,等我弄完狗的事情,就给他带个苹果。我迎着光眯着眼睛去找他时,远远便看见他坐在
被虫蛀殆尽的码头上,身旁还有一位绅士。我赶紧跑过去,心想着可能是某个道貌岸然的恶棍想把他骗走。 我走近后
,约旦就朝我招招手,那位绅士也站起身,微微鞠躬,这让我高兴地觉得这是件好事。他说他叫约翰?特拉德斯坎特,稍顿片
刻后又补充说,“国王的园丁”。 他大约三十多岁,相貌英俊,并且看上去丝毫没有因为虫蛀的码头随时会被我的重
量像乌鸦摇晃鹪鹩窝那样倒塌而感到恐惧。他问我是否介意坐下来,我可怜他,于是小心谨慎地走回了岸上。他蹲下来在包里
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了三个桃子。一个给我,一个给约旦,约旦双手捧着它,就好像它是只水晶球。 “这是我种的,
”特拉德斯坝特说,“你们吃的是国王树上的果实。” 他咬了一口他的那个桃子,喷出的果汁正好溅到了他身上。我
小心地咬了一口我的,但以更为淑女的方式。约旦什么也没做,我不得不提醒他要注意礼貌。 特拉德斯坎特告诉我,
从普特尼沿河而上来到美人渔港,一路上他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扰着。他看见一艘小船从他眼前掠过,动作轻盈,让他着迷,让
他忘记了忧愁,让他想起了自己在海上冒险的那些日子。很多年以来,直到一六三七年他父亲去世,他都在航行去往奇异的地
方,搜集那些人类从未曾见过的稀有植物。这些都被他放在他父亲位于兰贝斯的博物馆和植物园里。他父亲的死让他不得不从
在弗吉尼亚的航行中回来,接任家族世袭的皇家园丁一职。他很喜欢这份工作,但有时他还是会觉得内心空虚。在那些日子里
,他知道自己的心仍然在海上。 “一个男人要有职责,”他说,“但那并不总是他们自己将会选择的。” “
的确不会,”我说,“而对一个女人来说,这魔鬼的负担是成倍的。” 特拉德斯坎特站在河岸上看着小船,他的身体
像块石头,他的心思正在不断转动。约旦跑过来,为他的小船加油。他的眼里只有他正在做的事情,没有注意到特拉德斯坎特
的腿,于是一眨眼工夫他们俩就撞到一起,倒在了岸边。约旦被撞得惊魂未定,心里还惦记着可能会把他的小船弄丢了。特拉
德斯坎特把他拉了起来,又拯救了小船,带着两人坐在码头上,也就是我发现他们的地方。 他向约旦演示怎样把船舵
加长,这样船在深水里航行就不会翻了。他告诉他从大海里冒出来的那些石头,肉眼所能看见的唯一的大陆,在这片陆地上没
有别的生物,只有尖叫着的鸟儿。他说大海是如此浩瀚,没有一个航行的人能穷尽。每一段被绘制的旅程都包含着另一段掩藏
在线路之间的旅程…… 我对此不屑一顾,因为地球肯定是一个可以管理的地方,由血与石头组成,而且很平坦。我相
信我能从这边走到那边,如果我有这种癖好的话。而如果我们中有一群人都有这种癖好,那么地球上就没有一处不会被发现。
那么怎么可能会有像手风琴一样折叠起来的旅程呢? 但约旦相信他。特拉德斯坎特走后,约旦和我也回家了,他抱着
他的船,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我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尾随着。我看着他瘦弱的身体和乌黑的头发,很想知道还有多久,他的
这些船就会大到他拿不动,而到了那时,其中的一艘船会带着他永远地把我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