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与沫
他们清醒时对我说:“你与你居住的世界,就好比无垠堤岸上的一粒沙子与那无尽的大海。”
我在梦中对他们说:“我就是那无尽的大海,大千世界只是我堤岸上的无数沙粒。”
我只在有人问我“你是谁?“的时候,才会感到窘迫。
上帝在思维,上帝首先想到的是天使。
上帝在语言,上帝说的第一个字眼就是人。
我们是彷徨的被造物,在大海和风把语言赐予我们之前的千万年,便在森林里寻觅着失去的自我。
他怎么能用昨天刚学会的微不足道的声音去表述那远古的岁月呢?
狮身人面像一生中仅说过一次话,你听着,它曾说:”一粒沙子就是一片沙漠,
一片就是一粒沙子。“它说完这句话后,又陷入了沉默,再也没开过口。
我听见了狮身人面像的话,但是,我并不懂它的含意。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脸,也就看到了她还未生养的儿女。
一个女人看到了我的脸,她也认出了早在她出生之前就已作古的我的祖辈。
但愿我能将自我完善。然而,除非我变成一个住着理智生物的星球,完善自我又谈何容易?
这不正是地球上所有人的期望吗?
一粒珍珠是痛苦围绕一粒沙子营造而成的圣殿。
那么营造我们躯体的是哪种渴望?
那受围绕的又是何种沙粒?
当上帝把我这块小石子丢进这奇特的湖里时,我在湖面泛起无数涟漪,扰乱了湖的宁静了。
给我沉默,我要向也的深沉冲击。
当我的躯体和我的灵魂相爱并结婚时,我便得以再生。
我一生曽认识过一个听觉灵敏的人,但他时哑巴,因为战争时他失去了舌头。
今天我直到,在伟大的沉默降临给他之前,他所参加的那次战争是怎么回事。所以我为他的死亡而高兴。
因为,这世界尽管很大,却不能同时容下我们俩。
在埃及的土地上,我静静地躺了很久,竟忘却了季节。
是太阳将我生养。于是,我起身行走在尼罗河岸,与白昼一同欢唱,与黑夜一同梦幻。
如今,太阳却用千万只脚把我践踏,想使我再次在埃及的土地上躺下。
然而,这却是一个奇迹,也是一则不解之谜。
那把我聚成一体的太阳不能再把我打散。
于是,我依然挺立着,并用稳健的步伐行走在尼罗河两岸。
记忆是一种相会。
遗忘是一种自由。
我们凭借太阳无数运动来计时,他们已口袋里小小的机器来计时。
请告诉我,我们怎能相聚在一起呢?
从银河之窗往下看,那天空就不是地球与太阳之间的天空了。
人性时一条光河,它从永恒的山谷流来,一直流向永恒的大海。
居住于以太的精灵,难道他们羡慕世人的痛苦吗?“
他答道:”你跟着我,再过一天一夜就到圣城了。“
于是,我不假思索地跟上他。我们走了几个白天又几个夜晚还未到圣城。
当我发现他让我误入歧途,却还迁怒于我时,我感到惊愕极了。
上帝啊,在兔子成为狮子的额猎物吧!
除非通过黑夜之径,人们不能抵达黎明。
我的寓所对我说:”你可不要舍我而去,因为你的过去就住在我这里。“
道路对我说:”快跟我来,我就是你的将来。“
”如果我住下了,在我的住中就有去。如果我去了,在我的去中就有住留。“
:因为只有爱和死才能改变一切。”
我怎么能对生命的公正失去信心,要直到,人睡在羽绒上所做的梦,并不比睡在泥地上所做的梦更加美妙。
在痛苦里面存在着我的享乐,可我竟那样奇怪,会对着痛苦抱怨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