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 Article Practice 人是世界上的大野鸡

人是世界上的大野鸡

2022-06-13 09:02  views:391  source:阳光正好时    

坑地
阵亡战士纪念碑四周长满了玫瑰。这是一片茂密的灌木林。杂乱丛生,小草透不过气来。白色的小花开着,
像纸一样卷起。花儿簌簌作响。天色破晓,就快天亮了。
每天早上独自穿过马路去往磨坊的路上,温迪施数着一天的时光。在纪念碑前,他数着年头。
每当自行车过了纪念碑后的第一棵杨树,他数着天数,从那儿他骑向同一个坑地。夜晚,每当温迪施锁上磨坊,
他又数上一遍年头和天数。
他远远地看着小小的白玫瑰、阵亡战士纪念碑和杨树。雾天骑车时,玫瑰的白色、
石头的白色在他眼前浓密成一团。温迪施骑车穿过去。温迪施的脸湿湿的,他一直骑到那儿。
玫瑰丛两次露出光秃秃的刺儿,下面的杂草一片锈色。杨树也有两次变得光秃秃的,树干几乎要枯朽。有两次路上覆盖着雪。
在阵亡战士纪念碑前他数了两年,在杨树前的坑地他数了两百二十一天。
每天,温迪施在坑地一路颠簸时,他都在想:“尽头到了。”自从温迪施打算移民,他在村子里处处看到尽头。
还有对于那些打算留下的人来说停滞的时间。温迪施看到,守夜人留在那儿,尽头之外。
温迪施数了两百二十一天,坑地让他颠簸后,他第一次下了车。他将自行车靠在杨树旁。他的脚步声很重。
野鸽子从教堂花园里扑扑飞出。它们就像光线一样灰暗。只有喧闹声显出它们的不同。
温迪施画了个十字。门把手是湿的,黏上了温迪施的手。教堂门是锁上的。
圣安东尼站在墙后,手里拿着一朵白百合和一本褐色的书。他被锁起来了。
温迪施感觉很冷。他俯视着马路。马路尽头,草地一直延伸到村庄里。尽头那儿一个男人在走路。
那个男人就像一条黑线走进植物世界。起伏的草地将他托起到地面上。田蛙
磨坊沉默无声。墙壁沉默,天花板沉默,齿轮也沉默。温迪施按下开关,然后灭了灯
。黑夜罩住齿轮。昏暗的空气吞噬了面粉灰、苍蝇和袋子。
守夜人坐在磨坊的板凳上。他在睡觉。嘴张着。他的狗在板凳下闪亮着眼睛。
温迪施双手抬着袋子,双膝托着。他将袋子靠在磨坊墙边。狗看着,打了个哈欠。白色的牙就像一道裂缝。
钥匙在磨坊门的锁孔里转动。锁扣在温迪施的手指间咔嚓作响。温迪施数着数。
温迪施听见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想:“我的脑袋就是一只钟。”他将钥匙塞进包里。狗叫唤起来。“
我会上紧发条,直到弹簧断了。”温迪施大声说。
守夜人把帽子压在额头上。他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值勤的士兵。”他说。
温迪施走向磨坊旁的池塘。岸边立着个草垛。在池塘的水中倒影成一块深色的污斑。污斑流到深处,好像漏斗。
温迪施从稻草中拉出自行车。
“是稻草里的一只老鼠。”守夜人说。温迪施把坐垫那儿的草茎拾掇下来。他把草茎扔进水里。
“我看到了它,”他说,“它落入了水中。”草茎像头发般游散开,卷起小小的漩涡。深色的漏斗游动起来。
温迪施盯着它流动的画面。
守夜人踹了下狗肚子。狗哀嚎起来。温迪施望着漏斗里面,听见水下的哀嚎。“黑夜真长。”守夜人说。
温迪施向后退了一步。离开岸边。他看着草垛离开了水岸。静止的画面。很安静。和漏斗没有任何关系。
很亮。比黑夜要亮。
报纸刷刷作响。守夜人说:“我的胃空了。”他取出熏肉和面包。刀在他手里闪闪发光。他咀嚼着。
他用刀刃在手腕那儿挠痒。
温迪施把自行车推过来。他抬头看着月亮。守夜人一边咀嚼一边轻轻地说:“人是世界上的一只大野鸡。”
温迪施抬起袋子放到自行车上。“人很强壮,”他说,“比畜生要壮。”报纸有一个角被吹起。风像一只手硬拽着它。
守夜人把刀子放在板凳上。“我睡了一会儿。”他说。温迪施已经朝自行车俯下身。他抬起头。“我吵醒了你。”他说。“
不是你,”守夜人说,“我老婆把我吵醒的。”他掸了掸上衣上的面包屑。“我知道的,”他说,“我不能睡觉。月亮很大。
我梦见了干巴巴的田蛙。我累死了。我没法去睡觉。床上躺着田蛙。我和老婆说了话。田蛙用我老婆的眼睛看着我。
它梳着我老婆的辫子。它穿着她的睡衣,一直滑到肚子上。我说,盖好自己,你的大腿皱巴巴的。我对我老婆说的。
田蛙把睡衣拉到大腿上。我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田蛙用我老婆的嘴微笑。椅子咯吱咯吱响,它说。椅子没有咯吱咯吱响。
田蛙把我老婆的辫子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辫子和睡衣一样长。我说,你的头发长长了。
田蛙抬起头叫道,你喝醉了,马上就要从椅子上摔下来。”
月亮上有一块红色的云斑。温迪施靠在磨坊的墙边。“
人很蠢,”守夜人说,“还总是乐意宽恕。”狗咬着一块肉皮。“
我已经宽恕了她的一切,”守夜人说,“我宽恕了她的面包师,我宽恕了她在城里治疗。”他用指尖在刀刃上划来划去。“
整个村子都在笑话我。”温迪施叹了口气。“我没法再看着她的眼睛,”守夜人说道,“只有一点,因为她死得太快了,
好像她从未记挂过任何人。这点我没宽恕她。”
“上帝知道,”温迪施说,“她们有什么用,女人们。”守夜人耸了耸肩。“不是为我们,”
他说,“不是为我,不是为你。
我不知道为谁。”守夜人抚摩着狗。“还有女儿们,”温迪施说,“上帝知道,她们也将成为女人。”
自行车上落下一片阴影,投在草地上。“我女儿,”温迪施说,他在脑子里掂量着话的分量,
“我的阿玛莉也不再是少女了。”守夜人看着红色的云斑。“我女儿的小腿肚就跟甜瓜一样,
”温迪施说,“就像你说的,我没法再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有块阴影。”狗转过头来。“
眼睛撒谎,”守夜人说,“小腿肚不撒谎。”他把两只鞋分开。“盯着看你女儿怎么走路,”他说
,“如果她的鞋尖在走路时向一边歪,那就说明已经发生过了。”
守夜人在手上转着他的帽子。狗躺在那看着。温迪施不做声。“降露水了。面粉要潮了,”守夜人说,
“村长会生气的。”
池塘上一只鸟儿扑打着翅膀。缓慢地、笔直地,像贴着一条线。紧贴着水面。好像那儿是地面。
温迪施盯着它。“像只猫。”他说。“是一只猫头鹰。”守夜人说。他把手放在嘴上。
“老克罗讷家的灯已经亮了三个晚上。”温迪施推起自行车。“她不会死的,”他说,“猫头鹰没有落在屋顶上。”
温迪施走过草地,望着月亮。“我告诉你,温迪施,”守夜人喊道,“女人们撒谎。”针
木匠家里灯还亮着。温迪施站着没动。窗户玻璃闪闪发光。映射着马路。映射着树木。
画面透过窗帘,穿过花边上下垂的花束进入房间。在陶瓷炉旁的墙边靠着一个棺材盖。
它正等着那位老克罗讷死亡。盖子上已经写上了她的名字。房间里尽管摆放着家具但感觉空荡荡,因为房间很亮。
木匠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桌子。他老婆站在他面前。她穿着件条纹睡衣,手上拿着一根针。
针上穿着灰色的线。木匠张开的食指向他老婆伸过去。她用针尖给他挑肉里的木屑。
食指出血了。木匠抽回了手指。女人让针掉了下来。她垂下眼帘,笑了起来。木匠的手从睡衣下面抓住她。
睡衣向上滑动。条纹波动。木匠流血的手指抓向他老婆的Rx房。Rx房很大,颤抖着。灰色的线挂在椅腿上。
针尖向下摇晃着。
棺材盖旁就是床。枕头是锦缎的,上面的斑点大大小小。床空着。床单是白色的,被子也是白色的。



Disclaimer: The above articles are added by users themselves and are only for typing and communication purposes. They do not represent the views of this website, and this website does not assume any legal responsibility. This statement is hereby made! If there is any infringement of your rights, please contact us promptly to delete it.

字符:    改为:
去打字就可以设置个性皮肤啦!(O ^ ~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