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登湖》19
却过得很安适,就像一只田鼠,或者像牛和鸡,据说它们埋在雪堆里,即便没有食物也会活很久;或者是像本州萨顿城那家
早期移民那样,1717年的那场大雪把他的小屋全封住了,当时他不在家,一个印第安人是凭烟囱冒出的气在雪堆中融出的
洞才找到那间小屋。可是,没有友好的印第安人来关心我了,他也不需要来,因为房子的主人在家里。好大的雪啊!听到雪声
是多么快活!农夫们无法赶着马车到森林或沼泽去,不得不把屋前遮荫的树砍下;在地面冻硬时,他们就到沼泽去砍树,到
第二年春天一看,是在离地10英寸的地方砍下树的。
积雪最深时,那条公路到我家的大约半英里的小道可以用一条蜿蜒曲折的虚线来表示,两点之间的空白很大。要有一周
平稳的气候,我来回都走完全同样的步数,同样长的步伐,故意以两脚规那样的准确性踩在我自己深深的脚印上——冬天把我
们约束在这样的老一套里,不过脚印里尝尝映满天空的蔚蓝色。但不管什么天气都无法彻底干扰我散步,或者说阻止我出门,
我常常在最深的积雪中踏雪8或10英里,去和一颗山毛榉,或者一颗黄桦,或是松林中的一颗老相识践约。冰雪使它们的
树枝下垂,这样使树顶变尖,把松树变成杉树的模样。我踏着差不多两英尺的积雪爬到最高的山顶,每一步都在我自己头顶上
摇下一阵暴风雪,有时候手脚并用,艰难地爬过去,那时猎人都躲在家里过冬了。一天下午,我饶有兴味地观察一只横斑
猫头鹰,在光天化日之下,栖息在一颗白松下部靠近树干的枯枝上,我站在离它一杆之远的地方。它可以听到我移步踏雪的
声音,但没法看清我,我发出的声音最响时,它会伸伸脖子,竖起颈上的羽毛,睁大眼睛,但它的眼皮很快又垂下来,而且
开始点头打瞌睡了。观察它半小时后,我自己也感到昏昏欲睡,它就这样双眼半开地栖着,就像一只猫,可谓猫的有翼的兄弟
。眼皮之间只留下一条细小的缝,通过这个小缝和我保留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它就这样半闭着眼从梦乡向外看,极力想认识
我这个模糊的物体,或者是妨碍它的视线的尘粒。最后,由于声音更大了,或者我靠得更近了,它渐渐感到不安,在栖枝上
懒洋洋地转个身,似乎因美梦被打断感到很不耐烦,当它展翅飞在松林中翱翔时,翅膀展开非常宽,我一点也听不到翅膀拍动
的声音。它就这样,不是靠视觉,而是凭着对附近树木的细微感觉在松枝中摸索它的路,仿佛是用它敏感的羽翼在微光中摸索
,找到了一个新的栖息处,在那里可以平安等待它的快活的一天破晓。
我走过贯穿草地的那条长长的铁路堤道时,遇到了一阵阵怒吼凛冽的寒风,因为只有在那里风才最自由。霜打在我一边颊
上,尽管我是异教徒,我还是把另一边颊转过来让它打。从布里斯特山下来的那条马车道也不见得好多少。我仍然要像一个
友好的印第安人那样进城去,尽管风把宽阔的原野上的积雪都堆到瓦尔登路墙垣之间,半个小时就足以把前面以为旅行者的
足迹灭掉。我回来时,又有新的雪堆形成,我在雪堆里踉踉跄跄往前走,忙碌的西北风已经把路一个急转岔口都堆满了粉状
积雪,看不见野兔的足迹,甚至连田鼠细小的脚印也看不到。可是,即便在隆冬,我还是能找到温暖有弹性的沼泽地,在那里
草和观音莲依然长出四季常青的叶子,偶尔也看到几只更耐寒的鸟在等待春天的归来。